岁禾也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我……”赫狄风欲言又止。
“那好。”岁鸢转身去拿赫狄木刺夷准备的契约书卷。
“割让城池十座,每年运送黄金百万,玉器百万,并许嫡公主为每任王储侧妃。”
岁鸢念了几条,就合上羊皮卷看赫狄木刺夷:“你是王储吗?”
赫狄木刺夷笑着摇头:“暂时还不是。”
但带着这卷文书和黄金回去,他不是还能有谁是。
赫狄兮里清来这里,不也是为了争王储吗。
只是手段不同,且各有胜负罢了。
“不,不可能,”沉默的皇帝终于开口,“我的女儿,只能是王妃,未来的王后。”
赫狄木刺夷装作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但不到眨眼的功夫他就拿起毛笔,儿戏一样地将议和文书上的侧字划掉了。
岁鸢看着他在侧字上打个叉,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你……”
她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不太能捋清楚。
赫狄木刺夷把文书拿走,走到皇帝面前展示:“本王子耐心有限,陛下还不满意的话,就只能放火烧船了。”
护卫全都被他控制住了,船队上全是赫狄木刺夷麾下的勇士,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攻其不备的。
“朕如何能信你?”皇帝略有动摇。
岁鸢虽然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怎么在意自己,但他这么快妥协,还是有点让她意外。
赫狄木刺夷的举动无疑是打了所有人的脸,现在就因为换了个公主,他们就开始考虑签下这份文书了。
“陛下可以不信我,”赫狄木刺夷笑着说,“但我可不是我那优柔寡断的弟弟,我也并非一定要你们和我讲和。”
“反正这船队里皇室不少,都杀了我再去解决皇城里剩下的,到时候你们割让的,可不止是金玉城池和公主了,是整个天下。”
“陛下……”一帮老臣开始哀嚎,止不住地叩头求他决断。
皇帝看着这些和自己一起打下江山的老臣,一直支撑着他的某个柱子似乎崩塌了。
他年近五十,原本周身气度自持,让人不易察觉他的衰老。
但这股气没了,他也就瞬间老了。
岁鸢看着他用干黄的手指抓住一根紫毫,在议和的文书上颤颤巍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心里的难受像海浪一样拍打在灵羽的胸口,视线也因为泪水而模糊了起来。
岁鸢死后,活过来的就是少昊灵尊。
她未曾主动回到她人间的故土,去看看她生活的地方变成了什么样。
还是在变成人畜无害的乌鸦后,修了人身离开明净山她才知道,这个后周一共就有两个皇帝。
一个是她在人间的父亲,一个是皇室倾覆后大臣扶植起来的代君。
开疆拓土的英雄被打断了脊梁,酒池肉林的生活再培养不出第二代能臣。
好不容易被终结的乱世,在英雄长逝后又卷土重来,王朝飘摇,百姓离乱。
急转直下的国运让人以为是上苍注定,但野史后来记载过这秘不可宣的一晚。
后世的史学家也在书页间用小字批注:
以小女子求和,大丈夫何用?国运之衰,乃人之祸矣。
文臣不思谏,将军不思战,帝不护子,后不爱夫,难成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