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文静禅也看到了,人间处处是战火,这座济川城能偏安一隅,就是倚仗灵羽所说的阵法。
他点了点头,对灵羽的长进表示肯定。
“师傅,”灵羽忽然凑近了文静禅一些,“你觉得这个阵法它合理吗?”
文静禅面对近在咫尺的灵羽,紧张得连呼吸都收住了。
要是此时在他面前有一方铜镜,他就能看见自己又紧张又僵硬地吞了口唾沫。
过了许久,文静禅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才从嘴里吐出来一句:“不得无礼。”
灵羽先是不解,然后皱眉看见了自己的鼻尖差一寸,就能碰到文静禅的下巴,她才明白过来这个无礼指的是什么。
“哦。”灵羽退了回去。
“阵法若是消散,济川城如此富庶,”文静禅说,“必然会被多方势力觊觎,也许就没有这样的安乐日子可以过了。”
他没有回答灵羽关于它是否合理的问题,而是说了没有阵法的后果。
“所以,师傅是觉得祭阵的人就该死?”灵羽问他。
文静禅本想仔细想想这个问题,没想到灵羽的眼神忽然锐利了起来。
她看着他,如同盯上猎物的饿狼。
这是第一次,灵羽朝着他露出了藏于心腹中的怨怼。
“或者我可以问,”灵羽说,“师傅也会为了救世人而杀无辜者?”
她得承认,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她和文静禅的关系越来越亲近。
要不是今天她忽然问起这个,灵羽险些就要觉得文静禅是个值得托信的人了。
几千年前她遇到赫狄风的时候,明知不可沉沦却还是一点点交付了真心。
后来他在打算杀她时说,她生来就会令天地动荡,她不死,世间就无法安宁。
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一个叫做岁鸢的凡人,她出生在王宫,未有一日真的被爱过。
她还以为赫狄风是上天怜悯她,给她的一点温暖。
行于风雪中的人,碰到一点暖意就会着迷,她就是这样被骗的。
如今她问文静禅,是否也会杀一人救苍生,是她在叫醒又有迷失之势的自己。
“为什么会这么问?”文静禅在她的注视下不解地问道。
他曾在灵羽的梦境中看到,她提着剑上了明净山,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她如今又以这种从未有过的凶恶神态逼问他,文静禅只想知道她消失的一千七百年到底遇到了什么。
才让她如此惶惶难安。
灵羽扫了文静禅茫然的脸一眼,心里忽然叹了口气。
算了,自己跟这个小真君有什么好置气的。
当初要杀她的是又不是他,他那会儿压根还没出生。
更何况他这样慈悲的人,这种略显无理取闹的问题问他,其实是有些不公平的。
灵羽一下躺倒,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偶然想起来就问了,我要睡觉了,你出去吧。”
逐客令已下,文静禅也不再多留,他在灵羽的枕边放了个香囊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