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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5章(第2 / 2页)

吴寅似猜到他在想什么,毫不客气地打破他的幻想,道:“你可知内廷里活下来的奴才都要经历什么?能得安乾青眼,你以为他只空有一张小白脸吗?我劝你不要再有任何侥幸心理,况且……”

太烫手了。

“你怕我不敢吗?”

屋内一静,转而门扉四开。女子钗衣布裙,一脸疲态,惊怒不定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来这里?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就在这痛苦与煎熬中,一道身影大步跨进火海。

如今撕破了脸,自然不管不顾了。

那每一个每一个的瞬间,到最后统统化作绚烂的烟火,绽放在徐稚柳千疮百孔的心河上。随着凉风,他再次回想起昨夜四目相对时,她又惊又气的模样,单薄的里衣支撑不住秋夜的寒凉,她胸前起伏不定,散发着馨香。

吴寅提醒:“他既能派人跟踪你,左右不止一招。司礼监是朝廷刑讯一把手,手段肮脏,难以想象,你务必小心。”

过去好玩成性的大少爷,怎么就突然长大了呢?

梁佩秋怔忪出神,不多时,听见窸窣响动,只见王云仙悄摸摸挪移着靠近,端着一副小心翼翼的面孔,朝她眨巴眼睛。

要有赢得天下第一民窑的全胜把握,又要让安十九相信他的谋略,面对一个父子为妻小精心策划的前程,面对那风雨中黄家洲百姓苦苦的哀求和势必要流血的改革之路,他确实无法再遵从本心,做一个好人了。

最后,停在她不及束胸、单衣下微微鼓胀的胸前。

他立刻追了出去,却见牧野空旷,寂静无声。

“老头子这两日火气大得很,你无事就别去他面前触霉头了。”王云仙顿了顿,又道,“我听他那意思,等三窑九会聆讯结果出来,正式恢复往常营生后,就要把你提上来,到时候恐怕免不了要和湖田窑面对面抢生意,你约莫……要先做好准备。”

“谁是你嫂子?”

她先前不怎么管理窑务,而今王瑜有意提拔,似乎也不需要征求她的同意,只甩出几家瓷行商号,让她安排好时间,随他一道去接洽。

徐稚柳尽心尽力为其布膳。

吴寅搁下筷子,面色严肃,“我虽不知你究竟在谋划什么,和夏瑛打的什么哑谜,只以我一个局外人来看,眼下百采新政一步步走上正轨,安十九多年经营势要瓦解,若我是他,也不甘心,你这样一个不省心的,谁能不起疑?”

“不必言谢了。”她道,“日后若有需要,尽管来安庆窑找我。”

虽则处理了尾巴,但人没了踪迹,安十九指定起疑。吴寅胡塞一通后,大喇喇笑道:“就算没今儿这桩事,难道他就不起疑了?不然何故派人跟踪你?”

前后没耽误多久。

转瞬间,似又回到风火神庙的那一晚。那一晚也是同样的场景,她被捆缚着双手无法动弹,整个人如置身火炉中,全身滚烫,热汗不断。

高墙外的徐稚柳,眉间微拧,似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嘴角略略牵动,直到里面彻底安静下来,方才举步离去。

忽而地,晨间丝丝缕缕凉风灌入书屋,即在这时,徐稚柳的思绪一转,想起了昨夜狮子弄下见到的情形。梨枝头没了飘飞的蕊,月亮也不再似往日般又圆又大。种种一切如昨日黄,都已翻了篇。

金秋十月,丰收季节,稻田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硕果上,累累坠坠,叫人平添一分收获的欣喜。

梁佩秋看了看这几家瓷行,均是和湖田窑合作密切的大瓷行,原先安庆窑不是没有想过分一杯羹,只公然去抢生意,到底面上不好看。

那鬼魅一直、一直、白天黑夜不停纠缠着她,梁佩秋当真恼怒至极,二话不说爬上树去,欲要高声呵斥,挥退那恼人的鬼影。

女子这才确定,丈夫之死果真另有隐情。有一日丈夫喝得大醉回家,她本是万分气恼,却听他醉梦中说自己患了重病,将不久于人世,忆及刚刚出世的孩子和年少妻子,实在放心不下。

徐稚柳低声道:“我是徐稚柳。”

回到小青苑方喝口茶的功夫,王瑜已经叫人送来这几家瓷行的相关文书,让她先了解情况。她随即细看起来,一直到夜半时分才歇下。

这样一生只一次的豪赌,他输不起。

周遭黑暗,平静无波。

即在这时,外头响起一串脚步声。

只能是对手。

他心下惊疑,眉头紧锁。

可她等啊等,等了十年,等到的又是什么?

黄粱一梦,世人为何总是如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苦苦挣扎着,半梦半醒间强行撬动眼皮,大口喘着气,以一种不啻于绝处逢生的力量,将那人从脑海中挤了出去,猛的睁开眼。

他思忖着:“我听说了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佩秋也转过了头来。

女子将信将疑,但看徐稚柳面目清朗,一副君子做派,到底还是放下戒备。听完徐稚柳的话,女子捂着脸哭泣不止。

房中婴儿听到娘亲哭声,也跟着哭嚎起来。

初时听到,她权当丈夫酒后胡言,并未放在心上。可第二日丈夫清醒后,就告诉她一定会为她和孩子挣得一份前程,让他们没有后顾无忧。她当他说笑,没有放在心上,可没有多久,就传来丈夫在倒窑事故中身亡的消息。

时而远处的稻田随风而动,簌簌作响。

徐稚柳一面抱着孩子,一面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推至女子面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个清平处落脚,好好将孩子抚养长大吧。”

“你是徐稚柳的人?”

她定定望着王云仙,觉察到两人之间一种无声无息的变化,似乎,似乎在她深陷于某种情愫无力自拔的时候,他和她的位置已无声无息发生了颠倒。

他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

因事态紧急,徐稚柳先说了自己的情况,吴寅一听,眉毛倒竖:“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你怎敢一个人去荒郊野岭?”

她又算谁呢?

迷惘的思绪罩下来,她的身体更痛了,此时业火烧到头顶,她直觉与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就在这时,那道身影转过头来,定定望着她,唇瓣微动。

聆讯结果还没出,只安庆窑家大业大,赶上万寿瓷的档口,搭烧任务重,万万不能耽搁,是以所谓的聆讯,也只走个面上流程,王瑜顺道哭嚎几嗓子为自家叫冤罢了,私下里他们还是照常经营。

吴寅面上一喜,转而戒备。

女子一听,立刻从徐稚柳手中夺过孩子,心惊之余,感到阵阵后怕。只看着桌上的银票,她实在不敢触碰。

徐稚柳再无多言,转身即要离开。就在这时,窗扉上忽而闪过一道黑影。徐稚柳厉声喝道:“谁在外面?”

不及交代王进那头的发现,吴寅立刻翻身上马,直奔鹤馆而去。

她听见他说:等我,等我。

她眼睛又酸又热,想高喊他的名字,可他却毫不犹豫奔向了另一道身影。是了,那是他的未婚妻,是和他相伴数年的青梅。

临死前,他要问个明白。

入了秋,树干光秃秃的,竟是连半片叶子都没有。她用力抽打了一阵,突觉行为怪诞,极是癫狂,更是平生从未有过的荒唐,自视过后,竟生生冷笑出声。

秋风飒飒,寒夜沁出凉汗,鹤馆灯火闪烁,一墙之隔,两处风华。黑衣人嗅到危险气息,心道不妙,今晚恐要交代在此。

梁佩秋先是莫名,转而明白过来,静思片刻,转头跃下田埂,大步离去。只离去前丢下一句:“以后他的事,不必再同我说了。”

说罢,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银光闪过,吼间似被蚊子叮咬了下,只刹那间的酥痒。下一刻,已不知人事,倒地身亡。

她好奇:“怎么了?”

徐稚柳尝了一口凉粉,丝丝滑滑的,沁入心脾。

水涨船高,湖田窑和安庆窑谁能独大暂且不表,这上上下下,肉眼可见的,唯独安十九没讨到任何好处。

“这些年景德镇不大太平,想必你也知道原因,若被人知晓你丈夫之死,乃是同我的一场阴谋,定会为你们招致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届时生前为安庆窑效力的你的丈夫,恐怕也会落下个背主的骂名。你想孩子长大后,被人指着骂自己的父亲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吗?”

她知王云仙什么意思。

吴寅翻了个白眼,瞧这话说的,敢情他好口甜食,他直到今日才发现?他撇撇嘴,抱臂道:“徐稚柳,又有什么交代,你直说吧!”

忽而想起一些场景,面前这个翩翩如玉的公子,似乎动了杀心的每个时刻,都与那人有关。而那人,偏偏和他又是头破血流的关系。

唉,人世间的男欢女爱啊。

忒是烦人。

到这里差不了明了,知道柳柳什么样的人了吧。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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