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听说皇上去了被禁足的孟婕妤那,后宫都感叹,还是有权有势的爹好啊,只要爹爹在前朝发发力,求求情,恩宠自然就回来了。
僖嫔今晚尤其生气。
照她的想法,今日宣布她代理六宫事务,皇上该恭喜她,宿在自己宫里。孟婕妤犯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在禁足期间侍寝呢。
宫女葡萄安慰道:“娘娘息怒,大概是丞相以江南救灾之事替孟婕妤求了情,皇上才不得不去。皇上还是最宠娘娘,不然就不会把代理宫务的事儿交给娘娘。”
僖嫔却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气了:“说是这么说,可皇上为何不直接给我晋位到贵嫔。当初给嘉宁妃升位份可不是这样的。”
葡萄心想,当然是此一时彼一时,你这哪能跟嘉宁妃娘娘出生入死比。人家的位份靠的不是宠爱,而是靠个人能力。按照传闻中嘉宁妃娘娘的功绩,若是个男子,也该被重赏。
不过这样的话也只能放在心里说说罢了,还是得来点实用的。
葡萄:“嘉宁妃失去母家的扶持,走不长远。今日宫里有传言,她们姐妹情深,淳妃娘娘化成鬼魂都不肯离开,还逗留在御花园里。”
僖嫔:“是啊。我前几日在御花园也听见了。姐姐的叫着,很清楚。很像她生前的声音。你当时也听见了。”
僖嫔说完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葡萄发现了僖嫔的惊慌,连忙蹲下身握住了僖嫔的双手。
僖嫔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游魂滞留在后宫总归不吉利,怨气太大。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理。”
葡萄端了碗燕窝给僖嫔:“娘娘,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最紧要的还是赶紧怀个孩子。”
这就叫僖嫔有点难受了。这怀孩子的事儿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上个月已经没戏了。这个月不知道有戏没戏。
她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对着肚子说道,“你这回可争口气啊。”
葡萄:“那范才人怀着孩子,生了又没资格养。娘娘又主管着宫务。不如多照看着些。到时候生下来,不就可以养在娘娘跟前了。”
僖嫔:“可终究不是亲生的。回头说不准白费力气。”
葡萄:“娘娘年轻肯定能自己生。但先养一个把位份晋上去,不也挺划算的?而且民间都说养儿带子,领养个在跟前,自己跟着就有了。反正娘娘如今主管宫务,本就该照看的。”
僖嫔揉了揉眉心:“明日给范才人送点补品,再叮嘱御膳房仔细好范才人的饮食,好生伺候着。”
不管自己能不能生,先占一个总归没有坏处。
不过难受也不止僖嫔一个,夏良媛也是如此。如今她每日以泪洗面。
如今贤妃都有了身孕,还被晋封,再想到自己作掉的那一胎,愈发痛苦悲伤。
就算陈氏死了,报了仇,又如何呢?孩子却永远回不来了,皇上也厌弃了她。
听说皇上去了长春宫,江月白一点不感到惊讶。
孟昭被降位禁足,孟相定不会对自己的掌上明珠坐视不管。但要想皇上格外开恩,必然要做出业绩或让出利益,或许这正是皇上想要的。
江月白突然生出疑问,杨贵人之死会不会有皇上的推波助澜?
皇上之前对杨贵人一直不闻不问,表面对杨贵人宠爱,位份却一直给的低。说明在此之前并没有特别倚重孟相。
这次明知会伤孟婕妤的面子和感情,却故意先去杨贵人那里,像在故意挑拨两位表姐妹的关系,让两人无法结成联盟,借机敲打孟相。
这次又破例召幸孟婕妤,像是在安抚孟相。
职场里典型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想到皇上可能是幕后推手,江月白心有戚戚。
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
宫里突然传起来嘉宁妃的家人全部遇害,淳妃娘娘跟嘉宁妃娘姐妹情深,不忍姐姐孤身一人在后宫,所以阴魂不散,滞留人间,守护姐姐。
传闻听起来感人至深。但对嘉宁妃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宁安宫的旧人都经过了严格筛选,此前韩子谦下过死命令。但架不住上次迁宫选了六个新人。
贤妃听了之后,立马坐着步辇赶去宁安宫。
进去之后见宫人们神色凝重,尤其是掌事宫女素素眼睛通红,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声音悲切地恳求道:“贤妃娘娘您快进去看看,劝劝娘娘。”
这口气令贤妃听得心中一惊,紧张地问道,“你们娘娘她怎样了?”
“娘娘她……”素素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您进屋就知道了。”
贤妃一听急了,大步往主殿走。吓得身边的墨玉急呼,“娘娘您慢点。您怀着身子呢。”
生怕娘娘一个不小心,又像从前一样跌了一跤,把孩子给跌没了。
贤妃这才放慢了些脚步,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嘴里喃喃地说道:“嘉宁,你一定要挺住。”
忽而停下脚步,转头对墨兰说,“墨兰,你快去禀告皇上。快!”
*
宁安宫。
丽春伺候在江月白身边,小声说道,“娘娘,贤妃娘娘已经在来的路上,她已派人去通知了皇上。”
“如何?”江月白举着面小小的铜镜问道。
丽春点点头。
她不懂娘娘已经够伤心了,方才还泪流满面痛哭失语,为何还要上个妆。
她哪里懂,西施老师传授的盛宠秘诀之一就是,做美人就要一直美着,就连哭都不能丑哭。
江月白将系统出品的品牌化妆包交给丽春,“藏好了。”
她心里难过得要死,鲜血淋漓。但她知道,再难过都要为活着的人努力。
精心画过妆后,江月白的脸色更加苍白,泪光盈盈,眼睛更加清澈无辜,一股支离破碎的美感。即使不哭,看上去也是美得柔弱不堪。
饶是谁看了,都会心疼得要死。
贤妃走进屋里时,屋里的一切跟从前一样。却有一股巨大的悲伤汹涌着扑面而来,令人心痛到窒息。
“嘉宁?”贤妃颤声喊道。
只见江月白躺在卧榻上,双眼空洞无神,定定地望着前方。
贤妃更加担忧了。因为她知道,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