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一早就知道姬无盐的身份,怕是自己此刻便真的要信了她的鬼话。
李裕齐想起那场失败的暗杀,想起那几个至今连尸体都找不到的刺客,尤封说那是宁修远的手笔,可李裕齐心中清楚——姬无盐,是当真有那个能力的。
他掩下心中郁郁,面上却笑意从容温和,“姑娘看起来就是有福之人。”
“那便承殿下吉言了。”姬无盐缓缓颔首,又施一礼,转身竟坐下了。
没有人请他坐下,他便只是站着,总觉得多多少少看起来有几分尴尬,幸好此处二楼再无其他人,一国太子站着说话的尴尬倒也只有自己知道了。李裕齐掐了掐掌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日的姬无盐,看起来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人,还是那个人,偏偏就像是起了风,吹落了珍珠之上蒙落的尘土,突然露出了内核,那内核闪着光,有时候会觉得刺目。又像是周身裹了一层柔和的,不管你如何使力、使多少力,对方都如常笑着,半分真假瞧不出来。
绵里藏针。
李裕齐指指空着的那张椅子,若无其事地问姬无盐,“我……能坐吗?”
话音落,上官楚已经开口拒绝,“抱歉,不能。”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抬头,微冷的音,靠着椅背,掌心玉球安安静静躺着。
半分情面都没给。
李裕齐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他黑着一张脸看向姬无盐。在他的印象里,姬无盐算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场面人,纵然两厢不对付,却也不会搁在明面上来。
他等着姬无盐邀请自己落座。
谁知,“场面姑娘”只是微微仰着头看过来,脸上还是那般温和中带着几分距离的表情,“今日是楚公子做东,小女实在不好越俎代庖。”
上官楚抬了眼看过去,终于给了李裕齐一个正儿八经的眼神,“太子殿下……小鸢的事情至今为止朝廷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结果,但不管如何,小鸢既嫁进了东宫,便是你东宫的人,她既出了事,便是你这个做夫君的保护不力。我虽一介草民,但因此不愿与太子殿下同席,想来殿下也当理解。”
李裕齐一怔。
他没有想到上官楚狂妄至此,会直接将这件事搬到明面上来说。
崇仁殿大火,加之那些经过有心人引导的流言,自己身上同样也有“杀妻”的嫌疑,只是到底没有证据,流言也只是流言。
但即便如此,自己的名誉在那段时间里一落千丈的确是真的。
若上官楚借此发难,他有很多理由反驳、甚至直接将人拿下治罪,偏偏,他只说保护不力……李裕齐紧了紧掌心,正要开口说话,突然楼下一阵喧哗骚动。
声音不小,动静挺大,争执打架声夹杂着漫骂尖叫,乱作一团。
李裕齐似乎很是吃惊,对着两个手下点头示意,“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不必下去就看到了,坐在姬无盐的位置上,斜对面正好是李晏先的酒肆,也是骚乱发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