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中,人们睡得最熟之时。
星光虽灿烂,却仿佛照不进依山傍水的这座坚城,是以,这坚城静静地坐在1片幽暗之中。
“嗖嗖嗖”、“嗒嗒嗒”几声轻响,打破了这座坚城的宁静。
旋即,十余名精装汉子,口中咬着厚脊薄刃的雪亮环首刀,在为首的昂藏英武汉子率领下,沿着搭在女墙箭垛上的钩索,“噔噔噔”地快速攀缘而上。
那为首的昂藏英武汉子虽咬着环首刀,嘴角却始终微微扬起,勾勒出浓浓的嘲讽之意。
他率先登上城头,将口中的环首刀放下,干脆利落地协助十余名精壮汉子11攀上城头。
打量1番后,他拾起环首刀,挥了挥手,率这十几名汉子匆匆下了城。
少顷,他们便蹑手蹑脚行至城门门洞处。
那昂藏英武汉子嘴角的嘲讽之意,陡然变得更盛。
因为,城门门洞外,78名守城兵卒,正抱着长枪、倚着城墙睡得正香。
为首的汉子冷笑着打了个割喉的手势。
这些守卒们,便在睡梦中,被那十余名精壮汉子利落至极地收割了生命。
毋庸置疑,那昂藏英武汉子,正是张辽。
他极有经验地轻轻拉开沉重的城门门闩,动静极小地打开城门,放城外等候多时的具甲、持械精兵们进城。
张辽1边穿戴赵旭递上来的甲胄,1边压低声音嘱咐。
“阿旭,你等不得滋扰平民!随我速去太守府生擒刘子台!沿途若遇更夫、巡卒,即刻击杀,不得延误!”
赵旭躬身抱拳:“诺!”
说话间,张辽已披上双层甲,其人戴上兜鍪,持起长枪、背起弓箭、别上环首刀,在“嚓嚓”的甲叶撞击声中,大步流星而去。
星光下的暗黑中,1时间惟余“嚓嚓”的甲叶之声。
各郡国太守衙署、国相衙署位置均差相仿佛,曾担任过1国国相的张辽,对此轻车熟路;
而赵旻调给张辽的这些兵卒,是除赵甲那1部之外,赵旻麾下最精锐的骑兵。
是以,张辽率军从进城门至摸到河东太守衙署,仅仅用了两刻钟。
此时已近卯时。
9月的寅卯相交之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之时。
随着云朵增多,便连天上原本灿烂的星光,此刻亦被渐渐遮了起来。
待大军包围河东太守衙署后,张辽便不再顾忌。
只听“轰!”、“喀喇”、“砰”连续几声巨响,兵卒们以圆木撞开了大门。
河东太守衙署内,霎时间鸡飞狗跳,乱成1团。
随着灯光渐次亮起,刘勋的亲卫们慌乱不堪地冲到了前院…
然后,他们瞠目结舌。
望着这些身披双甲、头戴兜鍪、手中持着长枪、杀气腾腾的精兵们,刘勋的亲卫们只觉1股寒意自尾闾直冲脑门。
他们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这些…这些武装到牙齿之精兵,究竟从何而来?
某等为何未收到任何预警?
为首的张辽冷笑不止,沉声高喝。
“顽抗者死!弃械者生!”
赵旭带头,兵卒们齐声高喝:“顽抗者死!弃械者生!”
可怜刘勋刚刚披挂整齐,尚未来及拿起兵刃,便被这震天响的高喝吓得1哆嗦。
其人哪里敢再露头,当下顾不得提起长枪,抄起环首刀便匆匆向后门奔去。
张辽见对面敌军颇为踟躇,便再次高喝:“顽抗者死!弃械者生!”
说着,其人提起长枪,大踏步“嚓”“嚓”“嚓”上前3步,双手骤然向后收,作势便欲刺。
刘勋的亲卫们双股发颤,“呛啷”1声丢下兵刃,抱头蹲伏于地。
“将军息怒!某等弃械!”
张辽嗤笑1声:“悉数绑缚!”
言罢,其人看也不看蹲于地上的怂货们,提着长枪大步向后衙奔去。
张辽赶到后门处时,便见刘勋带着其人的几名亲兵,正与守门兵卒厮杀。
刘勋武艺不弱,其人亲兵也俨然皆是精锐,在如此生死关头,他们竟有突围之势。
张辽1声大吼:“刘子台休走!雁门张文远来也!”
刘勋恨得咬牙切齿。
“张文远!尔乃反覆小人也!尔不思为曹孟德报仇,何以转投赵从文狗贼麾下?”
刘勋这句话问题很大,赵旻哪里是狗贼,他分明是“苟”贼。
张辽不与刘勋废话,挺起4米长的长枪便刺向后者。
东汉丈8,准确尺寸是近4米14。
可怜刘勋的环首刀太短,只听“锵”、“啪”两声,刘勋的环首刀便被辽哥4米长的长枪绞飞,且其人咽喉也已被辽哥那小枪头精准顶住。
由于杠杆原理和人体力学,长枪越长,枪头便越小。
张辽哂笑:“刘子台,尔有所不知,辽故主奉先公乃奉天子秘诏,为天子还都洛阳而出函谷,惜其人见小利而亡大义,终弃天子于不顾!
后辽降天子,然权奸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其人名为汉臣,实为汉贼,裹挟辽为虎作伥;
辽便是为故主报仇,亦应除汉贼曹孟德!而今辽复降天子,佐尊王攘夷之卫将军荡平天下,还天子以朗朗乾坤!
刘子台,尔欲行不轨,效曹孟德之故事,以汉室宗亲之身觊觎神器,妄图褫夺天子之帝位!尔可知罪?”
刘勋狞笑:“张文远!尔休要狡辩!
尔初时为故大将军何遂高募兵,何遂高为十常侍乱刃分尸后,尔却降并州刺史丁建阳,其后尔随鼠辈吕布弑主追随董仲颖,复又随吕布弑董仲颖!
吕布为曹孟德所诛后,尔不思为吕布报仇,反而为曹孟德东征西讨,而今曹孟德赴义,尔却又转投曹孟德仇敌赵从文麾下。
嘿嘿嘿!尔如此行径,反覆小人之名,可谓实至名归也!”
刘勋倒也光棍,其人对自己欲行不轨之事竟毫不自辩。
张辽竭力忍住1枪搠死刘勋的冲动,淡淡道:“公道自在人心!辽何惧此区区恶名?
辽援引卫将军之言以遗君:心底无私天地宽,身正不怕影子斜!”
1言及此,张辽暴喝1声:“绑缚逆贼刘子台!”
刘勋就缚之时,兀自冷笑不止。
“张文远,某虽不知尔何以至此,然某不妨直言相告,赵从文危矣!”
张辽深恐自己再多听这厮1句,便忍不住1枪将其搠死。
于是张辽收起长枪,转身便走。
“押妥降卒,随某出城迎前将军!”
刘勋再也沉不住气,其人脸色剧变。
“前将军?颜良何以至此?”
张辽转过头,露出1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刘府君有所不知,河东卫氏忠于天子,今必已放前将军渡河而至。”
刘勋终于露出惧色,其人破口大骂。
“卫仲坚误某也!竖子不足与谋!”
卫仲坚,便是卫固,其人是卫觊的远房族亲,现任河东郡掾。
显而易见,卫觊1定已经严正警告过自己家族,万不可轻捋卫将军赵旻虎须,否则河东卫氏将遭灭顶之灾。
张辽带着冷笑离去,头也不回。
这1刻,他心情万分复杂。
不出张辽所料,当他们押着俘虏走出安邑城城门时,迎面便遇到浩浩荡荡的大军。
此时东方微熹,就着曙光,张辽看得分明:
那支大军的大纛上,赫然写着“大汉前将军颜”。
张辽大喜。
“前方可是前将军?某乃卫将军麾下、雁门张文远也!”
“哈哈哈!”
颜良人虽未至,豪迈的笑声便先1步传来。
“文远,哈哈!别来无恙否?某家实未料到,有朝1日你我竟可为袍泽!哈哈!”
1骑如流星般飒沓而至,马上1人利落无比地滚鞍下马,大步跑到张辽面前。
那人不是颜良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