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钗锒铛的坠落了。
却又听得在后忽有隐隐的、窸窣的猫语,哀求她:“喵呜——喵呜——”
萧子窈直觉不寒而栗,于是很不得已的颤身回眸。
果然,只一眼,便见得那母猫又携了崽子前来讨食吃,更依偎的蹭上她的裙边。
一旦喂养得长久了,野猫也亲人。
萧子窈呆滞一下,倏又兀的尖叫起来!
“走!你们都走!走呀!别再来找我要吃的了!”
“滚开!离我远些!不想死就带着你的孩子给我滚!”
然,她故意竭斯底里,那母猫却不退缩、更不懂她无端的发作,作势还要亲近。
——所谓日久生情,便是如此了。
无奈之下,她便只好一把夺来沈要的配枪,囫囵的上膛一扣!
顿时,深山死寂、林鸟惊飞。
忙不迭的,那母猫只管吓得落跑,立刻携了崽子远远的藏去了树影之下。
萧子窈不依不饶,又捡了石子丢去:“还不走!还不走!再不走就真的打你们了!”
猫的瞳仁,巨大得无边无际,忧愁也受伤,望定她,然后逸去。
她终于得偿所愿。
谁知,又直觉方才握枪握得手太紧,现下便有些痉挛,怎样也松不下来。
“沈要、沈要……我……”
她也用受伤的、猫一般的睛子望定他,“……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怎么又有人要来杀我,我已经家破人亡了难道还不够?他们这是在威胁我,我不甘心!”
沈要轻轻的说:“六小姐,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然,他语声还未落,萧子窈便自顾自的撞进了他的怀里。
“沈要,我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你了。”
“我也只有六小姐。”
“你是我的护卫,你会一直保护我的,对不对?”
“我会一直保护六小姐的。”
“你不可以死在我的前面,你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他说:“不。六小姐,我会和你死在一起。”
只因着方才那一响空旷冷冽的枪鸣,小莲便与庵里的尼子慌慌张张的寻了来。
“怎么了!怎么会有枪响!出什么事了!”
谁知,她不过一眼罢,却见沈要正立在墙下,眼色如阴如鸷,根本骇人得厉害!
又见萧子窈蒙面偎在他襟前,喜怒难辨。
小莲腿脚一软,很不知所措。
沈要冷然道:“退下。”
“可、可是……”
他举一下枪:“这枪走火。”
“……是、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院子清净了。
萧子窈于是绞一绞他的衣角:“阿要,你留下来陪我。”
“……好。”
月落乌啼。
此夜,他不曾下山。
晨起罢,萧子窈总也有些恹恹的,直觉惶惶不可终日。
沈要不便去往斋堂,便支使小莲盛了粥水来,又避着萧子窈以银钗试毒、方才与她吃去。
然,萧子窈一见,却只管死死的锁住唇舌,千万不肯松动。
“子窈,多少吃一点。”
“不吃。”
她很快的说,“万一有毒呢?”
他不退让,又道:“没毒的。不信我尝一口给你看。”
说罢,便微微的吹凉了粥,作势便要入口。
谁知,萧子窈却一瞬拦下了他来。
“——你不必试了!我这就吃!”
话毕,便一把夺了粥碗去,一刻狼狈横颈、海饮直下!
沈要登时大惊:“六小姐!”
他简直心切,却又见萧子窈已然掷出了空碗,狠也疾也根本由不得他阻挠。
“你有没有烫到!?”
他于是忙不迭的去抚她的脸,偏她罕的迎了上来,笑语竟也嫣然。
“不烫。”
“太好了,是我先喝到了。”
萧子窈轻轻的说,“这样一来,万一粥里有毒也是我先死。”
沈要直觉心下一紧,更有些窒,便很艰难的回她道:“萧子窈,你真自私。”
“人都是自私的,不自私便算不得人。”
她又笑,“至少,于我而言——只要我这样做,就不用再看着身边的人在我眼前死去了。”
她说罢了,沈要于是哽一哽、再哽一哽,最终最终、终于还是掩了眉眼。
“好。萧子窈。我知道了。”
“我听你的。我答应你。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