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话音刚落,一众小姐便立刻慌了心神,于是纷纷忙不迭的闻名望去!
却见那女郎的腕子上扣一只大手,骨节不很优雅、却透着杀人的狠劲!
——再后盼一眼,便是沈要那阴森袭人的冷面了!
更加军商政贵人尽皆知,沈要此人总也寡于颜色、不喜无悲,一旦面露凶相,便当真是动了大怒了!
只可惜,那女郎左右吃痛,实在忍不下火气、又咽不下委屈,哪里还顾得了什么轻重尊卑,便索性破罐子破摔,势必要告起恶状来。
“您是堂堂的沈军长,怎么劝起架来竟然还拉偏架!您可知是那萧子窈出言不逊在先的!”
那女郎根本叫嚷得厉害,一声紧似一声,简直刺得人心下很有些慞惶。
谁知,沈要却仿佛充耳不闻似的,只管又狠又重的甩了她的腕子,终于冷然切齿道:“我本就不是来主持公道的。我是来给她撑腰的。”
复又冷睇此女一眼,剃刀似的眼光,犹比剥皮割肉。
“更何况,就算是她出言不逊又怎样?便是她无聊了、就是想抽你的耳光消遣一二,我也照样纵着她。”
那女郎陡的打起了寒噤。
“姓沈的!难道当上沈军长就了不起了?谁不知道你是怎么上的位!你敢欺辱我,可知我爹爹乃是……”
“——嘘。”
那女郎还扯着嗓子,偏偏如此的一瞬,萧子窈遽然轻轻的抚上了她的侧颜,直激得那掌印骤红。
“……小跟班,你难道还学不会明哲保身?我记仇倒也无妨,不过是找找你的麻烦……可要是沈要记了仇,那找的可就是你爹爹的麻烦了。”
话毕,便又招了沈要近前来,只管故作娇嗔道:“呆子,你也不要再黑着个脸了,等会儿该把人家小姐们吓坏了。嗯?听话。”
如此,她说罢了,沈要方才顿顿的点一点头,眉心稍缓。
“嗯。”
萧子窈有些满意,便又展了笑:“几位既然是来庵里上香的,那也不应当再耽搁下去。我这就去请师傅们出来讲经,各位在这儿等我一等,自便即可。”
她盈盈的、如清风拂去了。
苏同心终于得以开口。
“……沈军长,实在很对不起……今日我们一行人相约着来上香,万万没有想过惹出这样的是非……”
沈要不耐道:“苏小姐不必解释。”
只因着萧子窈的客气,他便尚且还有些并不很多的客气。
偏那挨了教训的女郎还气不过,又道:“今日之事与同心无关!你又同她摆什么脸色!”
那女郎大约不善巴结,苏同心心下一惊,于是连连劝道:“……别说了!这不怪沈军长的!今日之事若换作是我、是我的话……”
——我却根本不敢上前维护。
仿佛有怯,又仿佛隐隐的有些幸灾乐祸。
她拳拳的绞紧了绣帕,眉目低垂。
失意最藏不住,她很无助。
她跋山涉水去见的人根本不会在乎她,他只会在乎他跋山涉水去见的人。
沈要始终面不改色的立着,尽忠职守、再不言语。
她再三的失恋了。
萧子窈不过片刻便回了大殿。
却见她后跟着一位拄拐的尼子,僧袍不大整净、更絮了许多褶子,步履蹒跚也不敢相求,如此这般的模样,很有些畏首畏尾。
谁知,萧子窈非但不怜此人,更大步在前的催促道:“还请师太走快些,别总让我等你。我初入佛门,哪里学得会戒骄戒躁?”
“……是、是!”
那尼子闻言,于是跳着脚追紧了,又见殿前有香客,便收了谄色道:“见过各位小姐。贫尼乃是这翠云庵的主持师太,法号惠音。不知今日小姐们想求些什么?”
“那自然是求姻缘了!我爹爹为我选的那些人我都不喜欢,不如求个桃花签再碰碰运气!”
“你倒是个大胆的!我却是已经订婚了的,便想着求个送子符,早早的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
四下嘈嘈,一众小姐各陈其说,苏同心性子绵软、又不好争抢,便先让了位子。
她立在人后张望着,却见萧子窈请罢了人,便悄然的离去了,沈要自然也一道。
之于萧子窈,他总也亦步亦趋的,眼色依依。
哪怕千夫所指,他也无谓更无畏。
殿前,惠音师太转了经筒,有人便跃跃欲试起来。
“让我先抽!”
“慢着!你难道忘了?今日我们是陪同心来的,理应她先抽!”
苏同心微微一滞,终于很顺遂的上了前,仿佛众星捧月。
如此,便是她的特权了。
却非天生。
惠音师太笑问道:“敢问小姐芳名?”
“……苏同心。”
“同心同德,好名字。”
她推来转经筒来,眼光烁烁,“请苏小姐摇签。”
苏同心于是颤手接过,仿佛赌徒摇晃性命似的掷签。
但求佛祖保佑,信女苏同心,只求一人心、同心同德……
——啪!
陡的,一支签子耳光似的掉落了,菩萨打醒她。
不是姻缘莫强求,强求必然有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