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当是不怕他了,不然,早该将他推开了。
萧子窈揪紧了沈要的前襟。
其实,又并非如此。
其实,还是有些怕的。
怕他多问,怕他多剐。
总是怕他的,却又舍不得他。
沈要忽问道:“六小姐,疼不疼?”
萧子窈迟疑的抚了抚额角,心下根本虚得厉害。
“你说这个?这是我沐浴时不小心磕碰到的,看着严重些,其实并不疼。”
沈要冷然。
“你骗我。”
她于是朦胧的望他一眼,心软更心怯,便只有默默无言。
“一根睫毛落进眼睛里你都嫌疼,又何况摔成这副模样。”
沈要一面说着,一面又探手去拆那白纱。
他的动静分明好轻、好细,谁知,她却挣不脱、更躲不掉。
那白纱仿佛蛇蜕,内里连着血肉,但凡拆尽了便如伤筋动骨、痛彻心扉。
萧子窈不肯落泪。
却是沈要心碎欲绝:“是谁做的?”
萧子窈凝眉道:“我都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烦不烦,到底要让我说几遍!”
“只要是为了你,我不介意再多杀几个人。”
当是时,只一瞬,萧子窈便一下子劈手挥开了他。
“沈要,你要是还想与我有私,就得听我的话。
”
却见她自顾自的、窸窸窣窣的缠起那白纱来,墨发如云,枕月枕松涛,却不枕相思温情。
“沈要,杀人偿命。”
替她杀的人,却偿他的命,她不忍,以后更不准。
这一回,梁延以沈要欺她瞒她,如此,下一回、再下一回又会如何?
她已然家破人亡了,便再也不能没了沈要。
果然,她勒令,他便温顺了许多。
“可是,你怕疼。”
沈要有些切齿,“把你弄疼的人,我都恨不得活剐他们千万刀。”
谁知,他话毕了,萧子窈遽然一下子轻笑出声:
“呆子,你也把我弄疼过,难道你也要将自己活剐了不成?”
沈要不应,眉目微舒,心下却微紧。
他分明……
——早已将自己活剐过千万遍了。
因为卑贱,所以肖想,于是千疮百孔。
他便轻声道:“我捱得住。”
然,萧子窈却无所觉。
她只管莫名的笑一下,又哀哀的说:“呆子,山茶花种在花盆里是养不活的。她是树,不是草,要见天日才能活。所以,那盆山茶花死掉了。”
沈要忽道:“那你呢?梁显世要送你去尼姑庵里守寡,你能活吗?”
谁知,如此荒唐言,萧子窈听罢,却只眉目如画、更面不改色的应了声。
“不管是去哪里,我都能活。”
沈要兀的暴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