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你也常常逗我开心呢,难道我要和你结婚不成?真烦人,这么好的酒菜,居然还堵不上你的嘴!”
——事情便是如此了。
所以,他要和谁说去?
他说不了了,也许此生都再也无法分说,于是默不做声,只管招着王经理上菜去了。
沈要兴趣缺缺,全然一副应付公事的态度,唯独只在试菜的时候将人一一叫住——夏一杰、王经理,看菜女侍、上菜小厮、小舟船夫,有一个算一个,只管统统的抓过来,然后,一人丢一副筷子去,他不试,只叫旁人来试。
是时,亭下八角飞檐还挂一只金丝鸟笼,里面翠羽鹦鹉跳来跳去,他便一指,说:“拿下来,一起试。”
王经理敢不从命。
夏一杰亦然如此。
他面前一道鲈鱼,丰肌细骨,逼他撇出肉里的刺,咽下话里的刺。
沈要目不斜视,冷然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来。
夏一杰眉心微皱。
——他是知道的,沈要一向没什么烟瘾,除非太不开心,否则轻易不会看见他点烟的样子。
“沈军长,这是公事,请你不要这么不耐烦。”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取了火柴来,谁知,他正准备擦亮了,沈要却倏尔摆手将他止住了。
“——你该庆幸,自己和她多少还有些关系。”
沈要无头无尾的说道。
他眼色幽沉,倒映寒波,是彻骨的冷。
夏一杰一下子窒住了。
“你在说些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要面不改色,道,“别在饭菜里下毒,因为我会让你们先吃。也别在旁边安排人手,因为我会让你变成我的肉盾。”
“沈要,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我在说,我的六小姐,让我好好的活着。”
正说着,沈要面上便忽然显出些笑意来,却笑不进眼底,又像任性,仿佛故意要压他一头似的,便将那碗碟一推,道:“她有和你说过吗?肯定没有吧?”
“那,如果我说,我为了活,不小心把你害死了,你猜她会不会怪我?”
“夏一杰,别自不量力。”
天色隐隐的有些转阴了。
王经理试过了菜,笑得很是谨慎,立刻放下筷子上前赔不是。
“菜是好的,肯定都是好的!不过今天天气不好了,也许一会儿还要下雨,沈军长若是没心情吃,便下次再说,不必勉强赏我们这些下人的面子!来——从这边请,我安排您二位出水榭……”
他殷勤热络,一半阿谀奉承,一半心惊胆战。
“两位请稍等,我这就给两位取伞,免得回去的路上忽然下雨……”
谁知,他话音至此,沈要却忽然打断他道:“不用了——夏副官有伞。”
他眼光晦朔,不似人眼。
“而且,是折叠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