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萍啊,刘峰不是说家里备了很多肋排吗!我怎么没见着啊?”何母披着围裙,走出厨房,冲着屋里喊道。
“肋排应该是在屋檐底下的第三个小缸里,上面盖着雪,您把雪清出来应该就能看到了。”何小萍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何母走到屋檐下,掀开第三个小缸的盖子,把上头的雪末刨开,果然在里头发现了肋排。
“找到了!”
肋排都是切过的,两厘米左右的小段,何母拿了一盘,去了两根山药,去皮切成小段,先把排骨煎成两面焦黄,再加水和适量调料,水开之后再加入山药,小火慢炖半个小时。
何母的厨艺可远比何小萍要好的多。
东厢的大炕上,铺了两层棉被,非常软乎,为了何小萍坐月子,王重也算是费劲了心思,夏天的时候,就提前在东厢这里把大炕给弄上了。
何小萍靠墙坐着,腿上盖着条毛毯,头上裹着条花头巾,小豆包吃饱又睡下了,小芯坐在炕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炕对面的电视。
电视的声音不大,放的是去年刚刚上映的西游记,才三岁小芯却看着极为入神。
“吃饭了!”
何母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大盘排骨炖山药,一碗蒸鸡蛋,一个炒白菜,还有就是作为主食的白面馒头。
何母刚一进来,小芯的目光立马就从电视上挪开了,直勾勾的盯着何母手里的托盘不放,或者说是盯着那一大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排骨炖山药。
何家的条件虽然不错,但也不能保证顿顿都吃肉。
可自打来了王重家,一天三顿,就连早餐,做炸酱面用的酱都是用五花肉炒的,包子也基本上全是肉馅的,牛羊猪肉都有,要是王重晨练回来从外头带回来的烧饼,那馅儿不是羊肉就是牛肉的,基本就没素的。
这才来了一个多星期,小芯那白嫩的小脸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要不要给刘峰留点?”何母把饭菜摆上炕桌,忽然想起来一早就出门去的王重,不由得问道。
“不用的妈!”何小萍笑着道:“他是去饭馆,又不是去别的地方,饭馆里还能少他一顿午饭啊!”
新年将至,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了,饭馆的生意也跟着水涨船高,越来越火爆,这段时间何小萍要生孩子,要坐月子,自然没工夫去管饭馆,可又不能放着不管,自然就只能王重去了。
何母一拍脑门,忽然道:“对对对!你瞧我这脑子,寻思啥去了!”
“那个‘好运来饭馆’真是你开的?”何母还有些不大敢相信,那么大一个饭馆,在整个燕京都排的上号的,竟然会是何小萍开的。
“妈!你都问了多少次了!”何小萍有些没好气的道。
何母讪讪一笑:“我这不是不敢相信吗!”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你看给小芯馋的。”何小萍看着趴在炕桌边上,直勾勾的看着桌上那一大盆排骨炖山药,不停咽口水的模样,脸上不自觉便露出笑容。
何母看着小芯,小声骂了句:“饿死鬼投胎!见到好吃的眼睛都直了。”可脸上也满是笑容,并不半点责备的意思。
何小萍赶紧拿快子给小芯碗里夹了两块排骨,柔声叮嘱道:“刚出锅的,还很烫,别着急吃,吹一吹,晾一晾,等凉一点再吃。”
“谢谢二姐!”小芯乖巧的道。
小丫头才三岁,还不会用快子,抬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碗里的排骨,立马被烫的把手缩了回去,可却根本不喊烫,眼睛仍然盯着,鼓起嘴呼呼的对着排骨吹了起来。
那模样,可爱极了。
何母用手拿了个白面馒头,舀了一碗汤,都放到小丫头跟前,“先吃点馒头垫垫,烫也很烫,等凉一点再喝。”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何小萍坐的是双月,距离出月子还有一个多月,王重医院早就放了假。
饭馆也歇业了,过年放假三天,从二十八晚上,一直到年初二,初三早上上班。
王重在书房里,何母刚烧好一壶热水,走到书房外,敲响门。
“进来吧!”书房里传来王重的声音。
“刘峰啊,刚烧了壶热水,我想着书房里的热水都一天了,也该换换了。”何母走进来,把墙角桌桉上,拿起托盘里的暖水瓶晃了晃,里头只剩下一点点儿了。
王重赶忙站起来:“岳母,就这事儿怎么能麻烦您呢,我自己来就成了!您别老忙着,就陪着小萍和小芯看电视多好!”
“没事儿没事儿,我这不是顺道吗!”何母笑着退了出去。
王重无奈的摇摇头,坐回椅子上。
何小萍妈妈就是这样,怎么都闲不住,总要找事情做,没事儿干的时候就收拾屋子,从主屋到厢房,把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
没一会儿,何母就拎着已经灌满水的暖水瓶回来了。
看着何母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王重主动问道:“岳母,您有啥事儿和我说吗?”
何母勉强挤出个笑容,目光有些躲闪:“刘峰啊!我确实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
“那咱们出去坐着说!”王重笑着看着何母道。
“不用不用,就几句话的事儿!”何母连连摆手,让王重不用起来,坐着就行。
王重笑着道:“那您说,啥事儿?”
“我想今晚带小芯回去一趟,毕竟是除夕夜,你看······”何母有些忐忑的问。
王重笑着道:“这不是看您自己吗,您要是真想回去,待会儿我就送您和小芯回去!”
“我和小萍说了,可她想我留在这儿!陪你们一起过除夕!”何母道。
这才是何母找王重的原因。
王重恍然:“您是想让我去劝劝小萍?”
何母立马点头如捣蒜:“小萍这还是大小性子就比较犟,这会儿又还没出月子,情绪不能激动,我是担心······”
“我明白!”王重笑着道:“您别着急,小萍现在不比以前了,心理没您想的那么脆弱,咱们一块儿去找她说说!”
何母还没说什么呢,王重却忽然话音一转:“不过有件事儿,我觉得还是该提前告诉您!”
何母的表情也跟着一变,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王重。
“啥事儿?”
“走,咱们到外头坐着慢慢说!”王重引手扶着何母走到外头偏厅,王重给何母倒了杯热水。
才说:“你是小萍的妈妈,按理说您是长辈,有些话我不该说,可小萍是您的亲生女儿,我是小萍的丈夫,有些话说了可能有些冒犯,但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你谈一谈。”
何母隐约觉得有些不妙,可更加想知道王重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当即便迫不及待的道:“既然是为了小萍好,那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见何母的态度,听她的语气,王重心里的担心去了不少。
“小萍这人,内心打小就比寻常人要敏感、脆弱的多,这原因吗,归根结底呢有两个,第一个是因为小萍的生父,但现在他人已经走了,咱就不说他了。
这第二点嘛,就是因为您和小萍的继父重新组建的这个家庭!”
何母目光闪烁着,脸色不怎么好看,显然王重这话,已经戳到了她心底的痛处。
可想起何小萍,何母强忍着悲痛和不是,看着王重,神情间带着一丝坚强,似咬着牙说道:“你继续说!”
王重道:“小萍的继父对小萍如何,您我心中都有数,但小萍能全须全尾的长这么大,还能读书,学跳舞,进文工团,小萍的继父是出了力气的,虽然他对小萍并不疼爱,可作为继父,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小萍心里也一直都感激他。
说实话,我也蛮佩服他,要是换了我,对一个别人的女儿,我做的未必能有他好。”
“可何小军跟何小茹,打小就对您和小萍带有敌意,原因呢您心里也有数,这事儿说不上对错,可对小萍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
何母点了点头,眉宇间带着几分悲意:“我知道,小军跟小茹,还有小芳,打小就不喜欢小萍,还经常欺负她,每一次小萍跑来告诉我,我都让小萍忍着,告诉她,我们是寄人篱下······”
说着说着,何母的眼中就噙满了泪水,脸上透出悲痛之色。
“那您知道,小萍为什么那么努力的练习跳舞,为什么一门心思的想要去文工团吗?”
何母摇了摇头,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不断的滑落。
“因为她想逃离那个家庭,她以为到了文工团,就没有人会欺负她了。”
说着王重叹了口气,满脸唏嘘:“可她想的太美好了,而现实又太残酷了。”
“她以为文工团是她梦想的样子,是和谐美好的天堂,可实际上却只是从一个地狱,踏进了另外一个地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