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心婆婆脸上才露出狐疑之色,就听底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少年又问了第三个问题:「敢问婆婆,十数年前可曾从一个书生身上摘取过一颗玲珑心?」
「玲珑心?」
摘心婆婆闻言一愣,心底一段早已模糊的记忆被触动,脸上忍不住露出思索之色。
只是不等她细细回想,耳中忽又听那少年说道:「魏家哥哥,你来还是我来?」
「恩公的刀更锋利些,我来相助便是!」魏豹的声音随之响起。
摘心婆婆立刻转动目光,朝先前魏豹所在的方位一扫,却见这个魏氏独苗正双手横抱着那具女活尸,缓缓落向地上的一扇棺盖。
一条金线云蛇紧紧缠在女活尸的身上,任它如何扭动,却是半点挣脱不得。
似是感应到了摘心婆婆的视线,魏豹霍然抬头,双目中杀意凛然。
遍观他周身左右,唯独不见了那头金线雾虎。
摘心婆婆心中警兆大起,又猛地向下看去,却见那个少年兀自静静站在原地,身上覆盖着一件烟霞羽衣,被一众活尸抓咬得灵气散乱,似乎旦夕可破。
见齐敬之并不曾踏虎登天,摘心婆婆方才神情一松,旋即冷笑起来:「会飞的本事不济,有几分本事的却不会飞,单单一头云气所化、藏头露尾的猛虎,又能奈我何?」
这个妖婆子笑声未停,身后虚空中忽有一柄牛耳尖刀探出。
未等她如何反应,锋锐刀尖已如热汤泼雪,噗地一声刺入她后脑下方的软窝,旋即斜向上穿颅而过,又从眉心猛地钻出。
摘心婆婆的神情倏然凝固,身躯亦是僵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一道赤金刀云气悄然浮现而出,隐隐呈现猛虎之形,只是虎躯上却没有了先前金线所成的脉络,看上去略有些虚幻。
在这头雾虎的脑袋上,赫然顶着一盏已经熄灭的银烛台。
烛台旁边站着一个差不多高矮的小和尚,浑身皆由金线勾勒而成,金灿灿的极为惹眼。
此时小和尚正横眉立目,奋力将牛耳尖刀的刀柄举过头顶。
百忙之中,他还不忘低头朝下方的齐敬之咧嘴一笑,眉眼细细、嘴角弯弯,煞是灵动可爱。
瞅见小和尚,齐敬之禁不住哈哈一笑,周身劲力骤然鼓荡,随身的烟霞羽衣立时迎风一涨,瞬间就将扑在身上的十几头活尸彻底隔开。
紧接着,他就好似金蝉脱壳一般,整个人自羽衣中腾跃而起,脚尖在一具活尸的肩头一点,如鸟振翅、旋即高飞,朝着摘心婆婆扑击而去。
就在齐敬之的一笑一飞之间,这个妖婆子又如先前心口中刀时一般,周身气息飞速流逝,顷刻间就烟消云散。
原本飘荡在半空中的棺盖失了掌控,去势未衰地打着滚儿翻向地面,砸倒了好几具已然呆立不动的活尸。
齐敬之一只手攥着牛耳尖刀的刀柄,另一只手扼住摘心婆婆的喉咙,由雾虎托举着缓缓飘落。
小和尚齐虎禅更是先一步松开刀柄,两手抱住银煞烛台,顺势跳上了自家大兄的肩膀。
待兄弟两个翩然落地,齐敬之扭头朝肩上一看,就见小和尚眉飞色舞,得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若非只是借助赤金刀气勉强显化,恐怕早已经欢呼出声。
齐敬之忍不住会心一笑,朝小和尚道:「这一次你可是立了大功,我也已经知道如何帮你显形,眼下还是先把人家的金气还回去吧。」
方才这一出颇为复杂的声东击西,还真不是齐敬之刻意为之,而是齐虎禅自告奋勇。
昨夜为了补偿魏豹,齐敬之曾提议用摇牛皮做一副皮甲,剥皮的时候便是用的牛耳尖刀。
魏豹全程旁观
,自然认得这柄刀,先前见摘心婆婆被一刀穿心,就知道是恩公到了。
后来那妖婆子死而复生,魏豹自知力有未逮,就猜测着大致方位暗中将雾虎派了过来。
当时齐敬之正隐于银煞血光之中,顺势就将雾虎纳入,才要登天而上再给那妖婆子一记狠的,没想到齐虎禅忽生异动,竟是自行跃出刀鞘,被雾虎吞进了口中。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雾虎衔刀飞天,齐虎禅挥刀克敌。
小和尚得了自家大兄的表扬,脸上笑容更盛。
他知道齐敬之还有要紧事,立刻痛快点头,但也没有急着归还金气,而是将银煞烛台顶在头上,挺着胸脯、撅着屁股,摇头摆尾地来回走了两圈,旋即满脸希冀地看着大兄。
齐敬之微感讶然,想了想才问道:「你想要方才那只戴烛金鸡?」
小和尚立刻狠狠点头。
他将银煞烛台搁在自家大兄的肩头,伸手指了指烛台,又指了指身上正在根根析出的金线,最后合十一礼,便再也不见了踪影。
小和尚想要表达的意思,齐敬之自然看懂了。
那只戴烛金鸡应当也是金灵金煞所化,若能掌握在手中,自家幼弟哪怕灵性尚且不足,却也能随时随地显形而出了,说不得还有其他好处。
待勾勒出小和尚的金线尽数流回到一旁的雾虎身上,齐敬之只觉一道微风拂过,冥冥之中似有一道灵光飘入了手中的牛耳尖刀,不由心中感叹造物之奇、缘分之妙。
他与齐虎禅的兄弟之缘且不谈,单说这一路行来,自家幼弟与赤金刀一起分食金气,彼此灵性感应,竟也渐渐结下了几分交情,尤其与那头雾虎颇为亲厚,竟连人家的金线都能借用。
「恩公,这次可将那妖婆子杀死了么?」
眼见金线雾虎恢复了原本形貌,远处的魏豹便扬声问道。
闻言,齐敬之再次将目光投注在手里的摘心婆婆身上,只见刀口之中虽然依旧不曾有血液脑浆之类流出,却有一些细碎的黑色微尘从中飘出。
见状,他立刻一拧刀柄,在这个妖婆子的脑袋里狠狠搅了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