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惊虎缓缓点了点头,感慨道:“十六年了啊......一晃而过......人这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六年啊......”
许耽不知道许惊虎突然说这些,有什么用意,赶紧道:“若不是主人可怜我,属下早冻饿而死于街头了!只是,属下没什么能耐,怕是主人的大恩,今生难报,只等来世了......”
“不用等那么久......来世的事情......谁
知道呢?”许惊虎忽地截过话道。
他深深地看了许耽一眼,方沉声道:“许耽啊,我问你......你真的想报恩么?”
“想!做梦都想!”许耽闻言,又一抱拳,正色道。
“好!......”许惊虎眼中闪出一丝赞许之色,却仍旧如审视一般地盯着他,沉沉道:“我能相信你么?”
“能!许耽身世,主人都知道,许耽愿意成为主人最信赖的人!”许耽赶紧道。
许惊虎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缓缓道:“报恩可不是嘴上说得漂亮,而是要有所行动......你既想报恩,我这里倒真有一件要紧事,让你去做......你可愿意?”
“主人如有差遣,但凭吩咐,许耽绝不推辞!即使是搭上属下的性命不要,许耽也在所不惜!”许耽拱手道。
许惊虎摇摇头,淡淡道:“那倒不至于......此事与你性命无虞......”
说着,许惊虎拿起那张写满字的纸,当着许耽的面,在烛光下装在竹筒之中,封了封漆,随意地扔到许耽的脚下,方才道:“这竹筒之中,装着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我要你想尽办法,潜出营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灞城,将此信交到笺舒二公子的手上!”
许耽心中一动,俯身捡起那竹筒,小心地带在身上,方又拱手正色道:“主人放心,许耽定然不负主人所托!”
“此事事关重大
,万万不可走漏消息,否则你我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若是途中你被人所察,或者被人擒获......许耽啊,你可知道该如何做么?”
许惊虎说这话时,只探出一只手,挑拨着蜡芯,并不看他,似十分随意。
许耽却是神情一凛,沉声顿首道:“若真如此,耽便将此信吞入肚腹之中,再自戕!绝不连累主人!”
许惊虎缓缓点了点头,淡淡看了一眼许耽道:“你现在军中何职啊?”
“属下无才,只是一名百夫长!”许耽低头轻声道。
“嗯......去罢,回来之后,就做个千夫长罢!”许惊虎说着,随意的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许耽大喜,拱手道:“主人放心,许耽定然将此物亲手交到二公子的手上!”
说罢,许耽再不耽搁,转头朝着帐外走去。
他刚走到帐帘前,许惊虎的声音自帐内传来道:“许耽啊......你就不好奇,那信中写了什么?”
许耽的身形蓦然一顿,并不回头,沉声一字一顿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无需知道......这是属下的本份!”
说着,许耽迈步走了出去。
许惊虎眼神奕奕地看着许耽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忽地朝着烛台猛的吹了口气。
刹那间,天地皆黑。
............
无星无月,黑夜无边无垠,翻滚在军营的各个角落。
一个精瘦的人影,借着黑夜的笼
罩,如魅一般,朝着一处偏僻之地极速地移动着。
那身影倏尔闪现,又倏尔融在暗处之中。
过了片刻,营地的最偏僻的东北角落,那精瘦的黑影缓缓地又浮现出来。
他站定在那里,又朝四周警惕地打量了一番,再次隐入黑夜不见。
如此再三,直到确定无人跟踪,他方不再躲藏。
却见他用极其细微的动作轻轻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也不知他如何摆弄,竟将那竹筒片刻撬开,抽出竹筒之中一张纸,借着极其暗淡的光,细细地看了起来。
看了许久,不知为何,他拿纸的手竟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终于,他看完了纸上内容,竟又从怀中拿出一个与方才竹筒一般无二的竹筒出来,将那纸塞了进去,小心地封好封漆。
接着,他在怀中又摸了一阵,再翻手之时,竟多了一支笔和一张小纸条。
他极速地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用细线将团成卷的纸系好。
随后,他双手在嘴边一拢。
“啾啾——”空寂的野鸟凄鸣声传了开去。
过不多时,一只看不清楚颜色的小鸟,扑扇着翅膀,缓缓地落在此人的脚下。
那人附下身,用手摸了摸那鸟的鸟首,怪异的是,那鸟不鸣亦不动。
这人方将方才那张系好的纸条系在鸟腿之上,用极低的声音道:“好鸟儿......快去吧!”
那鸟儿在他身边跳了两下,然后一扑扇翅膀,振翅飞向黑夜茫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