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做的红色帐幔轻轻挽起,上面的人影睡得很不安稳。
  人影翻了个身,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一枚花生从床上掉落,咕噜噜滚到房间中央的圆桌桌角,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酒杯规规矩矩摆在圆桌上,在特意铺上的喜庆桌布的映衬中,颇有质感的杯壁反射着淡淡的光华。
  “囍”字被贴在所有显眼的地方,似乎在告诉所有人,这场喜事值得庆贺。
  周雪身下硌着很多寓意着“早生贵子”的花生枣子,她又不舒服的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抬手摸到了头底下枕着的硬邦邦的玉枕,冰凉的触感使她头脑清明了些,有些惊悸地睁开眼睛。
  我在哪里!
  她一动也不敢动,床边烛台上点燃的红烛昭告着一件事——她又做梦了。
  而且这次的梦和之前都不一样,她第一次来到这处陌生的地方。看起来就像……古时候成婚的现场?
  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响起,她目光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恐惧,因为她清清楚楚地记着,梦里的男人每天都在说,让她跟着回去成亲……
  周雪察觉到房间里似乎没有别人,才紧张的撑着胳膊坐起来。
  这一动,一抹红色瞬间让她脸色变难看了起来,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套着厚厚的新娘服,裙摆铺开,占了很大一片地方。
  怎么会……她明明没有答应他啊?
  怎么还是到这种地方来了?
  不是说只要不松口,鬼就拿人没办法的吗?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这种在梦中还无比清醒的状态倒是已经习惯了,只是一时间,她还不愿意接受场景变了的事实。
  之前的梦都是以她的卧室为背景的,梦里的女鬼和男人不管再怎么可怕,她都觉得离真出事还远着,何况她有玉,应该不会怎么着……
  我的玉呢?
  周雪惊魂不定地朝胸口摸去,发现这场梦里场景换了、衣服换了,连玉也没有了。
  冷汗顿时浸湿了整个后背,她匆匆忙忙爬起来,为了方便待会儿可能存在的追逐战,她还好好的把床边的红色绣花鞋穿好了。
  缓了一会儿,周雪又把碍事的外袍脱掉,剩下一件行动比较方便的红色中衣,这才定下心打量周围。
  窗户没有关严实,夜色从缝隙里透过来,看不见月光,只觉得森然。
  “什么时候可以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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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做梦都要直面两只可怕的鬼,她已经有了抗性,这会儿没见到鬼,虽然恐慌,但冷静得也快,开始盘算起今天的梦要做多久,她可能会遇到什么。
  某种程度上说,周雪真的很适合现在的工作,对于她来说,设计恐怖游戏的难度并不大。
  她平时玩的恐怖游戏也多,以前还和同时开玩笑说,什么时候有全息技术了,她一定要设计一个恐怖游戏移植进去,让玩家感受一下身临其境见鬼的VIP待遇。
  现在她提前感受到了。
  游戏体验极差——在知道自己真的会被鬼拉着送命之后,任谁都不会胆子大的。
  周雪透过打开的窗户,小心翼翼往外瞄了一眼。
  根据以往经验,她大概要在梦里待上四十分钟左右,可是今天场景变了,可能是鬼在她身边待久了,影响也变得深入了吧……她不知道今天的变化意味着这什么,只能尽量摒弃掉最坏的念头,努力去撑四十分钟。
  作为一个对恐怖情节设计颇有心得的人,周雪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坚定了要出去的念头。
  恐怖游戏或者恐怖电影里,落单不行,乱跑不行,可这两条准则全部建立在多人的基础上,且剧情一定要弱化。
  现在她清晰的知道会有谁来找她——无非就是那个已经进化到拿着刀在梦里追她的男人。
  她肯定不可能安安稳稳在这里待着,不用想都知道,过不了多久,那个人就会来到这间囍房里来和她“成亲”,她必须在对方到来之前逃出去,躲起来,能躲多久是多久,最好能把这场梦撑过去,这样的话,明天、后天、大后天……再做这样的梦,她就有经验了。
  正这么想着,门口传来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一同前来的,还有一曲悠扬的小调,只是哼曲子的人心情似乎很不错,调子都飘飘的,带着种独特的危险感。
  周雪脸色一变,扒住窗子就要往外翻。
  她的衣服还是太长了,动作不方便,又怕搞出动静被发现,死死咬着牙,控制得十分辛苦。
  门响了。
  周雪也千钧一发地翻了出去。
  月亮还是有的,散发着聊胜于无的光辉,让她不至于摔倒。
  屋外是一片小草地,好像被园丁精心呵护过,种着点叫不上名字的花,球形草团的修剪技术颇为不赖,有一丛恰好就在窗边,能将周雪的身形挡上六七分。
  哼曲子的人进了房间,曲声骤停。
  “嗯?跑了?”低沉的男声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满,仿佛变态杀手发现到手的目标趁他不注意溜了似的,有有种看着猎物做无谓挣扎的兴奋。
  “让我看看……能往哪儿跑呢?”
  说话声由远及近,周雪往窗沿下缩了缩,打算利用凸出来的檐边和球形草团来掩盖踪迹。
  然而,一只手从她身后伸了过来,攥住了她的胳膊。
  还没等她吓得尖叫,另一只手就结结实实捂住了她的嘴,阻止了她所有的声音,用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道把她往旁边扯。
  周雪挣扎着,余光瞥见后面红色的袖口,心中一阵绝望:“完了,怎么这个东西还会瞬移的?”
  她被迅速地拖了挺远,在另外几个连在一起的草球后停了下来,扯她的人不耐烦地压着声音道:“动什么,想被发现?”
  声音阴郁,冷得像块冰,语气也凶,活像在嫌弃一头猪。
  周雪身体一顿,听出来这声音和房间里哼曲子的人不一样。
  她不再挣扎,刚想请后面的人把捂她嘴巴的手拿开,就看到自己爬出来的窗子还在轻轻扇动。
  ……对啊!
  她出来的时候把窗户推开了,然后就躲在了下面,可窗户的两扇窗叶并没有恢复静态,而是小幅度开合着。
  只要进房间的人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有人刚从窗户离开!
  周雪一阵惊恐,抬眼看着,果然,下一刻窗户里就探出来半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