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戈忙上前谢了,高惠通给他在段纶旁搬了一张椅子,段纶面带微笑,心中却暗暗惊异,这头一回见皇帝给在这等小范围内给六品官员赐坐,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看来自己身边这位部下真的是深得帝心啊!
“玄龄,这就是我常常给你提起的胡戈,胡归唐!”杜如晦笑着对老友道。
见杜如晦主动给房玄龄介绍自己,胡戈也起身再次向房玄龄致意,没办法,他官最小,人也最年轻,一到了这种场合就变成了行礼机器,见人便得鞠躬致意。
房玄龄微笑着打量了胡戈一番,说道:“嗯,果然是一表人才,克明看重的人不会错的,归唐,这次随段大人前来,有何要务?”
虽是当朝宰相集团中排名第一之人发了话(左、右仆射从二品,而唐初中书令和侍中只有正三品),但答话前胡戈还是看了看顶头上司段纶,后者笑着点了点头,胡戈才道:
“下官日前到终南县巡视,领了将作监的三百砖匠,探究改良死地之法,半月之前起了一座土窑,取这死地之土烧砖,现在第一窑砖已经烧成,现在带来了两块样品,请陛下和诸位大人过目!”
说完,便献上将一红一黄两块砖,众人瞧了又瞧,发现虽然和青砖有所不同,但也瞧不出有什么特殊的。
杜如晦知道胡戈定有后文,笑道:“归唐,这砖可有什么说法?”
“这砖质量比青砖差一点,但价格要便宜许多,成本是一文钱一块!”胡戈恭敬答道。
听到从胡戈嘴里说出的这个答案,杜如晦和李世民以及房玄龄目光交流了一下,都对这个数字比较惊讶,这时,段纶吩咐道:“归唐,把成本细细给圣上和两位大人解释一下!”
胡戈点头应了,便把在村中给老管家说的那段分析成本的话再次说出,一说完,堂上气氛不似刚才那般轻松,众人都神色凝重起来。
“归唐,此言属实否?”只听房玄龄问道,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跟胡戈打交道,所以对胡戈还只有一个比较直观的印象,不是很了解他的行事作风。比如已经熟悉了胡戈的李世民和杜如晦,尽管此刻两人也心中疑惑,但以他们对胡戈的了解,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所以不会这般问出声来。
“下官所说句句属实,敢以性命担保!”怎么不相信人呢,还是军爷好,深信自己从不打诳语,没奈何,胡戈只有又拿出自己性命来担保自己的言论。
见胡戈又自己给自己下了一道军令状,杜如晦呵呵笑道:“陛下,怎么样?”
李世民也笑了,回道:“不一定比现在差!”
李世民和杜如晦当着众人面打着哑谜,胡戈听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看房玄龄和段纶的样子,他两位似乎听懂了,胡戈在心中叹道,看来,这就是从六品和从一品之间的差距啊。
众人笑了一会,房玄龄才道,“归唐,为什么要烧这窑,把你的想法从头到尾的给我等讲一讲吧!”
胡戈拱了拱手,道:“我大唐税赋之低,前朝罕见,此乃陛下宽容爱民之圣举,日后必被万民歌颂,我朝国库现在丰盈,但多取之于前朝,然时光似箭,日月如梭,久耗之后,能剩几许?环顾我国左右,突厥,高句丽,吐蕃,皆日后劲敌,兵马未动,钱粮先行,陛下和诸公戎马半生,定知战端一起,花钱如水,到时候国库空瘪,恐不得不向万民加税啊!”
听到这里,房玄龄呵呵笑道:“段大人,你部这位员外郎倒是个全才啊,当着工部的官,说的是户部的话,想的却是兵部的事,嗯,有点意思,归唐,继续说!”
听房玄龄这般说,胡戈脸皮稍稍有点发热,又道:“下官有一策,或可民不加税而使国库丰足!”
“嗯,讲下去!”这回却是李世民发了话。
“微臣在终南县开的土窑,一次最多可以烧出二十万块砖头,成本算起来不到一百五十贯文,按现在市场定价,青砖最便宜也要二十文一块,如果我们把土窑烧出的砖低价吐卖,比如黄砖初定为三文,红砖初定为五文,那么一窑砖红黄各烧制一半,市场价就是八百贯,减去成本,一窑砖净得六百五十贯文,按二十天一窑砖算,一年可烧十八窑砖,收益可达一万两千贯!陛下,诸位大人,我大唐有三百州府,县城数以千计,即使在每个州府仅仅铺开一个土窑,一年下来,最少最少,也有三百万贯文的收入啊!”
胡戈说道这里停了下来,他知道不能说得太急,得让他们消化一下,三百万贯可不是一个小数,这时朝廷一年的收入不到一千万贯(抛开粮食和布帛),自己这三百万贯还是个极端保守的数字,毕竟后世里农家盖房,一家盖房就要用掉数万块红砖,就算这唐朝市场再小,一个土窑的出砖量是绝对满足不了一个州府所需的。只怕到时候的实际收入,绝不会仅有区区三百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