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姐姐的缘份,不然怎么之前那么长时间恒王没选,偏等到姐姐进京才选呢,这是上天注意的姻缘。”郑五娘道,“颖娘和阿悠就是缺少这份缘份。”
“狄小姐和韩小姐现在如何了?”听郑五娘提到狄颖娘和韩悠她们,文玉关心地问道。
“还好,将姐姐指给恒王的旨意下了没几天,狄尚书就为颖娘说了一门亲事,是钦天监监正的长子,去年刚中的进士,本来那个年纪的人早该订亲了,可他爹给他批命数,说他不宜是订亲,必须满二十弱冠以后订亲才好,今年五月份行的弱冠礼,正好狄尚书想给颖娘找个乘龙快婿,一眼就瞅上了,一打听各方面都合适,就订下了。至于韩悠,目前还待字闺中呢。”
都是年轻的姑娘,平日也不常出门子,本就对外间的事生了许多兴趣,又是谈的同龄之人的共同话题,许多话就不自觉地往外冒了。
上次范家的游园会虽只是一面之缘,但文玉对狄颖娘和韩悠几人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原因无他,当时,她就是奔这几人去的,虽说最后一点也没用到,起码现在说起她们来,文玉心里有了比较,不至于插不上话。
“是不是韩家眼界太高了!”文玉认为,韩悠性子直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不像狄颖娘性子深沉,亲事应是更好说一些才对!毕竟那当待选名册上的几个姑娘年纪也不算小了。
“也不是,阿悠老想找一个长得好看的,那些长得不好的,她看不上,韩大学士夫人又惯着她,每次说亲,都会让她先偷偷见见人,谁知道阿悠没一个看得上的,一来二去的,到现在也没个议亲的对象。”郑五娘不禁替好友担忧,上了待选名册的人,趁着现在,赶紧嫁了才好,不然哪天上面想起来,说不定就指给恒王做个侧妃什么的,到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就算是侧妃到时还得向文玉这个正妃行妾礼,她们这一众小姐妹中估计没一个乐意低这个头,更何况这个正妃娘家的身份地位都低了自家不老少,这让人情何以堪。
“这是缘份还未到,缘份到了,自然也就找到了。”文梅道,虽说当日在范府众位小姐对自己和文玉的态度还不错,因那是在自己亲舅舅府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们又自诩大家出身,自不会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给自己姐妹脸色,但心里到底瞧不瞧得上自己姐妹,也只有她们自己心理知晓了,别看文梅在外不显,内心还很是护短的,何况除了郑五娘和自己舅舅家的姐妹外,文梅与其她人并不热络,是以其他人的婚配在她真是无关,因此说起话来也就不痛不痒了。
“话是这么说,韩夫人为被没少被韩大学士数落,直说是她把阿悠惯成那样的。”说到此郑五娘叹口道,又道,“做娘的总是心软,总想给女儿找个家势、人品、才学各方面都好,还要女儿乐意的才行,当爹的才想不这么多,只想着怎么对自家有好处,才不管女儿的心思呢。”
“话不是这么说。”范九娘插嘴道,“你家三姐姐不就成了我大表嫂。”范九娘指的是杜文浩妻子郑氏,郑氏嫁入杜家可以说是低嫁,像杜家这样的家势在京都真是不显,郑家则不一样,祖上出过不少高官,即使现在,在朝不官的也好几个,职位不见得多高,但人家的地位在那摆着呢。
“那不一样,那是我大伯母疼我三姐姐,而我伯母在我伯父跟前说话,向来说一算一,要不然......”话说了一半,郑五娘像是意识到当着杜家两个姑娘的面,有些话说来不妥当,因此话没说完就岔开了,“事实证明,我伯母做的有多英明,你看我大姐姐和二姐姐嫁的,大姐夫还只是郯国公府的一个远房,虽有功名在身,也只做了个六品的小官,家里小妾就有两个,听说,大姐姐那位婆母还张罗着要再给抬一房呢,话说的好听,说我大姐夫子嗣单薄,至今也只有一个嫡子,大姐姐这么多年也没有所出,大姐又要管家,怕照顾起姐夫来不尽心,再纳一个来为大姐姐分忧。其实我大姐姐生下嫡子后,又有过两次身孕,只是孩子就那么其妙地没了,她不想着查明原因,竟想着给我大姐姐添堵。我大姐姐上次回娘家时,挺明媚光鲜的一个人,现在脸色灰暗,人也憔悴不少,害得我伯母心疼的不得了。”
提到自家大姐的遭遇,郑五娘不禁长吁短叹,对大姐姐的婆婆那是恨得咬牙切齿,可光恨又有什么办法,那是她的婆婆,又不能怎么着她,不然就是顶撞婆母,是不孝,这么一顶帽子压下来,大姐姐的日子怕是要更难过了,如今也只有慢慢熬了。
郑五娘说得气愤难平,听的四人也是揪心不已,身为女子,嫁人就如同二次投胎,在娘家再娇宠的姑娘,到了别人家,在婆母和夫君面前也得服低做小。
“二姐姐要好一些,婆婆倒不那么不讲道理,也不往屋里塞人,可二姐夫的两个通房是自小伺候惯了的,在二姐姐面前不禁有些拿大,在二姐夫面前还好些,循规蹈矩的,被着二姐夫却对二姐姐多有顶撞,被我二姐姐说了几句,就到二姐夫跟前哭前喊地的,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为此,二姐姐和二姐夫没少因为这两个通房置气,好在二姐的婆婆明理,每遇到这种情况都帮着二姐,有一次还亲自发落了那两个通房,可二姐夫护得厉害,罚了又如何,不还得天天在二姐姐面前碍眼。要我说,就我三姐的日子过得最舒心,夫妻同心,婆婆和善,小姑又谦让。我和四姐,就想着娘将来也照着你娘这样的给我们找个夫婿,这辈子也就知足了。”郑五娘说最后这话的表情像个历经沧桑的人,惹得范八娘、范九娘低低窃笑。
“还不到二八年华,竟是私春了呢,以后那些话本子少看。”文梅一副大姐姐的派头,点着郑五娘的额头嗔道。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你们难道不这样想,就会笑话我。”郑五娘一副看透别人心事的模样,瞧得文玉好笑,问道:“你刚说,你还有个四姐未嫁,怎么今天没见她来?”
“我四姐自小身体就不好,长年卧病在床,吃药跟吃饭似的,基本上不出门,顶多在自家院子里转转。”郑五娘闷闷地答道。
一旁的文梅和范八娘和范九娘也跟着叹气,几家关系较近,她们都是认识郑四娘的。“你们再找别的太夫给看看,听说坊间有许多游医医术都不错呢。”文梅道。
“没用,连太医院的医正都说,这种病,只是熬时间罢了,胎里带的,没法治,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郑五娘低叹道。
“听说永平候府的大小姐,当年就是因了这病走的。”一向胆心谨慎的范八姐此时嘀咕了一句。
“永平候府的大小姐?”杜文玉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谢璃是永平候府的二小姐,在她之前原有个姐姐,也是自小身体不好,跟我四姐的毛病差不多,经常莫名其妙就昏倒在地,还喘不过气来,脸色发白,太医说是胎里带的心气不足,是早夭之像,可是永平候夫人不死心,仍是好汤好药地用着,奈何天不随人愿,那位大小姐只活到十岁就没了,永平候夫人病了好一阵子呢,后来又生了谢璃才好了的,所以很是宠爱谢璃。”郑五娘对这些勋贵之家的八卦显见比范八娘、范九娘知道的多,这些陈年旧事,竟也讲的头头是道。
“阿玉姐姐,你可要小心着些那个谢璃,大家都知道她从小就喜欢恒王,这次没当成恒王妃说不定会忌恨你呢。听说,前段时间关于你的那些流言就是从永平候府传出来的。”范九娘想到了什么,提醒文玉道,范娘跟永平候府关系一般,跟杜家却是很近的姻亲,熟远熟近她自是分得清。
“好,我以后多注意些!”文玉笑着应道。
“你可别不放在心上,九娘说的是真的。”郑五娘见文玉一副不太放在心上的样子,将刚才对自家姐姐的担忧抛放置之边,对文玉郑重道:“上次就是永平候府办了一个文会,我们大家都去了,然后关于你的那些流言就传出来了,我身边的丫鬟告诉我,她就是在永平候府时,从永平候府的丫鬟那里听到的,所以我估计,就是谢璃故意派人说的,那些贴身丫鬟听了,谁还会瞒着自家小姐,这样一来,大家就都知道了。原本我以为那谢璃还不错,但流言的事一出,我就觉得她不够磊落,这段时间,永平候府的宴请我都没再去了。”
听了郑五娘的话,再跟前段时间陆如嫣的说辞一联系,文玉就可以肯定,那流言一事必是永平候府搞出来的无疑了。不是说谢璃是个大大咧咧,心思单纯的女孩吗,竟能做出这种造谣毁人名节的事来,难道是爱情蒙蔽了人的神志,以至于不择手段!说来说去,还是恒王惹来的桃花债呀!自己间接成了受害者。
心中替自己哀叹了一番,暗暗想了一下自己的处境,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定是不能饶过的,大度是对那些无心犯错之人而言,若是故意害自己的人也轻易放过的话,自己这辈子估计九条命都得搭进去。
“谢璃娇宠长大,很跋扈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虽从陆如嫣那了解到一些谢璃的事,难免以偏概全,还是多打听打听的好。
“跋扈倒也谈不上,有些小姐脾气是真的,不过,人还是很直爽的,性子吗?跟九娘差不多,却不如九娘显得机灵。”郑五娘斟酌着用词,讲道。
“哪儿跟我差不多了,我可没她那歹毒的心思,往阿玉姐姐身上泼脏水,就算阿玉姐姐成不了恒王妃,恒王也不见得娶她,要真喜欢她,怎么还会弄个什么选妃,还不选她?”范九娘听郑五娘哪自己跟谢璃比,恼羞成怒道。
“我是说你们说话都直来直去,想什么说什么,不太会掩饰自己的心事,这一点有些像,又不是一模一样,你急什么。”郑五娘忙解释安抚道。
“这还差不多。”范九娘一听不是说自己坏话,气立马消的无影无踪。
“这样脾气的人,不是应该直接到杜府来找三妹的麻烦吗?怎么能想出这样曲折的坏主意。”文梅看着范九娘,实在不明白,她跟谢璃没来往,不太了解谢璃的为人,反正九娘想不出这样的主意。
“我也很纳闷,要不是能肯定消息是从谢府传出来的,我也不信会是谢璃搞出的这事。”郑五娘也很纳闷,因着那事,自己府上也跟着担了心的,必竟是姻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杜家倒了霉,于郑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有人在她背后出谋划策呗。”杜文玉了然一笑,越是这种性格的人越容易被人操纵,特别是这种被感情蒙了两眼的人,盲目起来,都是别人指哪,她打呢,显见给她出谋划策的人很聪明,万一这污水真泼对了地方,做实了自己的罪名,身为恒王的父亲,庆仁帝哪怕自己打自己的脸,也不会让儿子娶个这样的媳妇,要说这主意却实不错,错就错在,她没算到恒王的心思,人既是他亲自选的,除非他自己不愿要了,否则怎么因为外力而轻易放手。
“我还听说,永平候府发卖了一个丫鬟,好像还是谢璃身边的大丫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事有关。”郑五娘又透露了一个细节。
“有关不有关的,这事已经过去了,咱们也管不了,以后我小心些就是了。今天是宝哥儿的满月宴,我们姐妹好不容易一处,就别说那些让人费神的事了,说些别的,高兴的。”文玉思索了半天也没头绪,自己的消息来源还是太少了,还是让其他人头疼去吧,于是扯开话题道。
“就是,咱说别的。我就说我三姐有福气吧,我大姐姐成亲十年了,才生了一个儿子,我二姐也只得了一儿一女,我三姐已经两个儿子了,我娘说,有了两儿子,我三姐就在婆家站住脚跟了。”本来是娘家人背地里说的话,被郑五娘这样公开一说,令在场的几个姑娘笑起来。
“你呀,当着我们婆家人的面,说什么站不站住脚跟的,刚才还说九娘说话都直来直去,想什么说什么,不太会掩饰自己的心事,我看你也是那样。”文梅笑得差点岔气,指着郑五娘的手抖个不停。
“就是,就是.......”范八娘和范九娘也笑得东倒西歪。
文玉也笑个不停,这姑娘真是个说笑话的好手。
姐妹几人在一处说说笑笑,一天过得很快,等郑五娘和范氏姐妹二人要走的时候,已与文玉处得非常热络了,根本瞧不出早上初见面时的紧张与疏离。三人说好,等文梅姐姐出嫁时,还会再来的。
等晚些时候客人都走了,文梅和文玉各自回自己屋里休息。
杜文玉今天可谓心情气爽,不禁弄清了流言的事,还得到不少额外的消息,让自己对以后的生活增加了不少信心。
忙完宝哥儿的满月宴,接下来全家全力以赴准备文梅和文玉的婚礼。
相对于杜家的笑盈盈,永平候府则相对冷清。
永平候这次真是发火了,下令将谢璃关禁闭一个月,不满一个月不准出来,在此期间,不准任何人探视,除了送饭的丫鬟,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三米之内,就是永平候夫人挂念女儿时也只是远远望向房门两眼,或是向送饭的丫鬟询问,不赶近前半步。还专门派了自己的亲信和两个婆子看守房门,这下谢璃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为了,因为连谢老夫人都不敢吱声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谢止虽心疼妹妹,也觉得妹妹这次过得太过份,不管怎么说,圣上已将杜家小姐指给恒王,那就是板上订钉的恒王妃,你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不就等于抹黑恒王府吗,恒王那是什么人,千军万马中闯过来的,惹了他的人,他能轻易罢休!这要不是自在自家与他一向交好,自己又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哪是发卖一个丫鬟能了事的,只是关了谢璃一个月禁闭而已,真心不算重,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一连十几天了,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送饭来的丫鬟也只是将饭送下就走,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谢璃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要疯掉了,没想到爹爹这次那么狠心,不就是说发那杜家小姐几句坏话吗,至于吗,她又没怎么样,青杏可是跟了自己五年的丫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爹爹竟是说卖就卖了,还好,青桃还在。相比于笨嘴拙舌的青杏,谢璃一向比较倚重青桃,那丫鬟机灵,脑子好使,鬼主意多,本来这次的主意也挺好的,任何人也怀疑不到自己身上去,都是青杏那丫头自作主张,竟自己跑去嚼舌根,这样一来,自己想赖也赖不掉了,想到此,谢璃又不禁埋怨起青杏来。埋怨了青杏一会,又想起那个令自己厌恶的杜文玉,你说你好好待在宣州多好,干吗非要跑到京都来,跑来京都就算了,还抢了自己的辰景哥哥,上次进宫,本想让姑母淑妃娘娘替自己说说好话,让皇上下旨将自己指给辰景哥哥,没想到姑母竟不顺着自己的心意,说什么,皇后都做不得主的事,自己也无能为力,这事还得看恒王自己的意思,辰景哥哥根本不见自己,恒王府又进不去,自己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自己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嫁给他吧,一想李辰景要娶妻,而新娘不是自己,谢璃就伤心不已,等禁闭结速了,还得让青桃给自己想想办法才行。只是谢璃不知道的是,青桃虽然没有被卖,却自此也不能在她身边伺侍了,而是被远远地打发到永平府一个偏远的庄子上。
给读者的话:
为灾区人民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