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青儿声音哆嗦,“你不是让竹儿去查钱公子的事儿去了?他昨天下午,就背着包袱,坐船去山阳了。”
“啊?这个蠢材,我哪里要他去那里打听的?”廖三公子对两个小厮还是比较喜爱的,这会儿也急了,“竹儿还带谁了?”
“没带谁,他去官府办了个路引,就一个人走了。”
“这个笨蛋!”
看到主子不悦,青儿一时没了主意,想了半天,期期艾艾地道:“要不,派人去找找竹儿?”
“唔,你去叫大管家过来。”
廖府随后,又派了两个下人去找竹儿,廖三公子觉得,既然要跑一趟,干脆把钱文瑾的事情打听清楚,确定她是个女人,自己也好做打算。
在他看来,一个商家女子,给自己做个贵妾,那是抬举她。
文瑾何尝不是感觉到廖成天看似平和的外表下,隐含着高高在上的跋扈和盛气凌人的霸道?出了明湖城,顺利地走了三天,她才放下心来,只要回了山阳,她就不怕了,廖大人虽然贵为都督,但这是皇上对他年轻时立下赫赫战功的奖赏,现在的梁中省,根本没什么兵,他不过是有职无权的一个纸老虎,若是真敢派人来抓自己,肯定会让一干文臣弹劾死,何况廖都督官声不错,在明湖城没听说他有扰民的流言。
这一路倒是顺利,只是到了平陵,河床干涸,不能再行船,文瑾不得不雇牛车回家。这点麻烦,文瑾简直没感觉了。到了山窝,斜阳西坠,宁静的山村在寒风里瑟缩,都让文瑾感到无比的温馨。
“二伯,二伯母——”文瑾打发石卫村两个武师回家,只带着石榴,推开大门,最先出来迎接的是亮曦:“哥哥,二哥哥回来了——”她欢跳着跑过来。
“放学了?”
“是的,姑父刚刚把我接回来。”亮曦的小嘴巴跟崩豆一般,叽叽喳喳欢快地回答,令文瑾一下子就找到了家的感觉。
石榴提着大包袱走进来,对韦氏和钱先诚行了礼,便进了西厢房,急急忙忙去清扫,韦氏则高兴地去了厨房,要为文瑾做饭。
“哥哥,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文瑾言不由衷,她现在就算担心万分,也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
文瑾在山窝住了两天,实在压抑地厉害,便找了借口去了石卫村,她从省城带回了几匹布料,除了留给二伯和二伯母,王大山夫妇也有份儿,文瑾傍晚到达,洗漱干净,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早饭后,便去拜访。
大山夫妇高兴异常,非要请文瑾吃午饭,盛情难却,文瑾只好答应下来,坐在王家的热炕头,明山夫妇也过来凑趣,五个人从地里的庄稼,说到今年的收获,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大山婶把腊肉、野兔肉烧在一起,里面放了山菇、黄花、豆腐干、山笋等,每人一碗,然后又上了一盘凉拌野菜、一盘凉拌胡萝卜丝、一盘烧茄干,主食是白面馒头,一顿饭就算备好了。
“你婶子不会烧菜。”大山不好意思地道。
文瑾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好吃,还叫不会烧菜啊。”
饭桌上人都大笑,王大山夫妇的尬尴一扫而空。
和他们在一起,文瑾的郁闷才暂时搁置起来,笑容又回到脸上,吃过饭,她带着石榴告辞出来,尽管冷风刺骨,心里总算不那么阴霾满天。
不远处的道路上,传来得得的驴蹄声,石榴惊讶地:“咦?”了一声。
这里的驴子,都是黑色的,身材比较高大,和马很像,远处那驴子,却是文瑾前世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阿凡提骑的那种,灰色长耳身材矮小,难怪石榴会那样反应,她肯定是没见过了。
不仅驴子是这里没见的,上面骑驴的人,姿势也很奇怪。
文瑾脚步不停,石榴也自然不敢停,两人继续往家走,没想到那驴子径直朝着他们过来:“请问,钱府怎么走?”因为离得远,那人声音就比较大。
“你找钱府有什么事情?”石榴上前几步,应道。
“给钱公子送信的。”
文瑾听见了,也忍不住往那边又看了看,然后继续往前走,石榴则留下等着。
文瑾进门没多一会儿,石榴带着来人就到了门口,令人惊讶的,石榴牵着驴,一直走到了客厅的台阶下。
原来,来人没有双脚,难怪骑驴姿势那么怪异。
来人架着双拐,石榴和翟氏小心搀扶,才进了客厅,橙果已经送上了茶点。
“这就是我们公子。”石榴介绍道。
来人竟然不坐文瑾准备的椅子,腿一弯便要跪下。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文瑾很惊讶。
来人坚持行了大礼,翟氏和石榴搀扶着她坐到藤椅上。
文瑾看他欲言又止,便让石榴和翟氏退出去。
“钱公子,我以前是跟随仁亲王世子的。”
文瑾的脑子瞬间万转:“你是钱隽公子的小厮?”
“是!”那人点头。
“你没有跟世子来平陵府啊。”文瑾倒不是怀疑,而是奇怪。
“我,我被人暗算,冻掉了双脚,没法再伺候世子,才去了亲王府在城外的山庄。”
文瑾很想知道钱隽现在如何了,可是,这个人不是从西疆回来的,问他也应该不知道啊。
来人没话找话道:“钱公子,令兄去了哪里?”
“去了中江府,家兄去年中了举,他自忖年龄小,见识不够,便给省城的湖阳知县做师爷,想积累些经验,见识见识,也借机多读三年书,再考虑参加会试,秋天时,路大人去中江任职,他也跟去了。”
“哦!”那人点头,“钱公子,我们世子在书院读书,和令兄关系十分密切,还曾经来这里住过,对吧?”
想起钱隽,文瑾禁不住微微一笑:“是啊,世子以前饮食清淡,从来没吃过辣子,我不知他口味,做了辣炒肥肠。”想起钱隽就差把舌头伸出来扇风的样子,文瑾禁不住又是一笑,“第一次虽然世子很不习惯,可是后面,他却十分喜欢。”
郑在新是钱隽奶娘的儿子,陪着小主子一起长大,知道他吃东西有多挑嘴,现在听文瑾说这样的话,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是吗?”
“嗯!”文瑾也没想到,钱隽给她的印象如此之深刻,想起那天石振宗暗算钱隽,却被他乘胜追击,没能过瘾的遗憾表情,她忍不住又是一笑,“世子表面虽然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内心里却志存高远,博闻强记,文武全才,就如那人中龙凤一般,世间罕有。”
郑在新能够看出,文瑾说这话是真心实意,没有一丝的谄媚敷衍,顿时大有知己之感,他的主人,怎么可能被那恶婆娘弄一堆女孩,就养废了呢?当年,世子忽然失踪,他急得四处寻找,让人推倒在雪窝里,冻掉了双脚,他娘亲因而疯了两年,直到有人偷偷告诉他们世子的消息,这才慢慢好转,转眼就是六年多,他在农庄几乎与世隔绝,很少听到世子的消息,直到这一次,娘亲以前的闺中好友吴妈,偷偷送来一叠信件。
娘亲豁出去,调动自己全部的人脉,给他弄了一个假的行商执照,让他把信送过来。
从小生活在极其复杂的环境,让郑在新做事十分谨慎,他先要通过谈话,摸清文瑾的底细,才对下一步做出决定。郑在新看出文瑾是个心地纯洁的女子,同时还杀伐决断敢作敢为,心里忍不住暗暗赞叹,难怪能入了世子爷的眼,信里那位钱文翰,肯定也是个很优秀的青年,不然,不会和世子成为要好的朋友。西疆的战事那么忙碌,世子还不忘每个月都给这两位写信,他们的感情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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