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四明山,玉清道下院,后山山腰。
风吹雨打,已是过了半夜。
几乎失去了理智的宋长老,正一点点将自己族侄,当成最后一次寄托咒气的材料。
昏暗的内室之中,灯光已经全灭,只有他在自言自语。
“寻常修道人身中杂气太多,掠夺来的气机往往不太纯净,会留下隐患。
掠夺后固然悟性、根基都会大增,但修成散仙时就是阻碍,日后渐渐发作,直到地仙境后炼化阳神时更是举步维艰。”
“所以……我才需要你替我吸纳杂气啊!你看,经你这么过滤一遍,吸纳了大半浑浊的元气,我只需要从你身上夺取就可,不必担心摄入太多杂气,使根基不纯。”
地上的宋英,昏迷不醒。
“什么?!你不愿意?
我也不想的!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这事大了,上院首座下来,立马就要东窗事发!
······几十年来,为了试验天书上的残法,你道我毁掉了多少有天分的好苗子!你以为道院还容得下我吗?”
“凭什么我就要待在这个小地方,当个普通长老?
惊动上院首座又如何?我也是地仙,大不了一走了之。
……到时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
只要我在,宋家就在。
这是第三次了,每人只能用三次,为了利益最大化,我培养了你,然后收割果实……
普通弟子的秉气哪有散仙的根基扎实……”
又哭又笑,颠三倒四,宋长老对着空无一人的方位,与自己臆想之中的宋英对话。
场面看起来,是那么的令人心寒。
又是一阵风雨,急促地打在窗台上,风中传来呜咽声,是风吹过山谷的声音。
剧痛传来,宋英迷糊地睁开眼睛,勉强动用本命元符之中的真元,手上出现一个乳白色的小小光晕,照亮了屋子。
就在这时,他就见到自己的族叔,对着空气,又笑又骂。
听了一会儿,加上自己的猜测,他大致明白了始末。
尽管心中悲凉,可他并不怨恨族叔。
他深知叔侄两人的谋划,害死了太多人,一旦暴露,下场可想而知。
“叔叔,我不恨你······反正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如成全你也好。”
他握紧拳头,又无力地放下。
他自己知道自家事,本命真符受了重创,处处是裂痕,已经是时日无多。
即便活下来,也是苟延残喘,连常人都不如。
“这可是你说的·······”
“宋长老”得意地一笑,转过来。
随后,大片的阴影,吞没了一切·······
次日,放晴天,清晨。
早有道童来回奔走打水,在长长的石板山路上跳来跳去,他们或多或少都拥有不弱的武艺,身轻如燕,奔走如飞,轻松越过障碍,等闲山间野兽也能徒手打发。
又是一日早课时。
悠然的古钟,如同过去百年一般,被早起的道人敲响。
巨大的原木撞槌,一下下,被一名道人推动着,敲过去,咚——
踩着钟声,顺着日复一日踩出的小道,抄着捷径,弟子们步入了玉石广场,三五成群,站在一处,小声地交谈着,等候宋长老的到来。
早课时候,通常由传法长老督促门人诵读经书,按照课程进度抽查,并且不定时考核。
宋长老偶尔还会在课余时讲述一些奇闻异事。
往日里,宋长老都是早早地就到了。
今日却是一反常态,直到广场上所有人都到齐了,就连几个素日里迟到惯了的几位也姗姗来迟,大家仍是未见到宋长老的身影。
原本大家都只是轻声交谈着,可现在迟迟不见人,音量顿时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