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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爆狮布满凄厉的声音,就知道他确实是吓坏了。
按理来说,像爆狮这种混迹江湖已久的老油条,以前应该没少被人偷袭、暗杀过,怎么着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向他下手的乃是老许,这个自从进来就表现不太正常的汉子,怎么看都是个没什么胆子且只会狐假虎威的窝囊废,却突然表现出疯狂、狠辣的一面,而且差点就要了爆狮的命,让爆狮怎么能不害怕、胆寒?
别说爆狮了,号子里的其他人也都吓坏了,在这之前没人能看得起老许,结果老许突然发起狂来,半夜下手要杀爆狮,惊得他们一愣一愣。就连我,都以为老许是精神病发作了——主要是他的表现确实不太对劲,所以才招呼众人一起用力把老许给拉开了。而老许再看向我时,露出的那种绝望、无奈的神情,也让我心中感到一震,知道他这么做必然事出有因。
在爆狮凄厉的喊叫下,几个管教迅速赶了过来,哗啦啦地开了铁门,询问爆狮怎么回事。爆狮回头一指我,面露惊恐地说:“他,他要杀我!”
其实要杀爆狮的是老许,只是在爆狮看来,老许肯定是我指使的,所以他才指向了我。他这么误会也好,否则老许肯定逃不过严惩,而我因为身份和地位在这,就无所谓了,反正爆狮又没真的死掉。几个管教立刻看向了我,而我冷静地走上去,淡定地说:“是个误会,只是打了一架,没想杀人。”
“没想杀人?!”
爆狮突然瞪直了眼睛,指着自己的脖子吼道:“这叫没想杀人?你们自己看看!”
爆狮的脖子上有一道极其明显的勒痕,红得像血,由此可见老许下手确实是狠,如果不是我们拉扯及时,估计爆狮的命已经没了。一看到爆狮脖子上的勒痕,几个管教立刻有点紧张起来,询问是用什么勒的?
别看我现在在道上地位挺高,而且进来这里还是郑朝宗亲自安排的,但一样不敢忤逆管教。不是得罪不起管教,而是无论身在哪里,遵守规则都是长命的第一要素。于是我立刻回头,找老许去要绳子,老许露出不太情愿的表情,但在我的坚持之下,他还是无奈地把绳子交给了我。
这是一截白色麻绳,只有指头粗细,除非经验老道的杀手,否则这玩意儿杀人还挺难的。而且更奇怪的是,我真不知道老许是怎么把绳子带进来的。我深深地看了老许一眼,心里明白他绝不简单,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了,敢拿着猎枪直接怼陈老鬼的人,能是一般人吗?当然,我在面上没表现出来这些,而是回头将绳子交给了管教,再次向他们申明这只是个误会,我没有想杀爆狮,只是和他开个玩笑。
我一边讲,一边挤眼,说:“我就是想杀人,也不会在号里动手啊。”
几个管教却露出为难的神色,首先绳子肯定属于违禁品,带进来已经违反规矩了,而且郑朝宗也特别和他们关照过,千万不能让我和爆狮出事。现在爆狮差点身死,这就让他们很难办了,爆狮也在旁边嚷嚷着,说要换号,不和我在一起了。
我肯定不能让他换,因为我还有计划没有实施,所以我一再地向管教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虽然论地位来说,现在我和爆狮相当(可能还不如爆狮),但我是受了郑朝宗特别照顾的,所以管教也更给我面子。看我做出保证,管教便假模假样地教训了我几句,还警告我说下不为例,否则必须严惩,这才关门离开。
爆狮也是老江湖了,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明白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所以索性沉默下来,回到了自己床上。但,他并没有睡觉,而是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和老许,提防我们会再对他下手。显然,他已经将这看作了一个圈套,所以开始加倍地提防我了。这确实是个圈套,不过他想错了方向,我是真没打算在这杀他,我还不至于那么作死。
所以,我并不在意爆狮的提防,他愿意干嘛就干嘛,一晚上不睡都和我没有关系。号里重新安静下来,其他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纷纷进入梦乡,而我则拉着老许,小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老许眨眨眼睛,露出些许狡黠的目光,说:“没怎么啊,那家伙骂我,我当然想报仇,所以就上去杀他了。”
我知道这家伙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因为骂了一句就起杀心,而且一看就是筹谋已久的,这不是把我当傻子一样糊弄么?我想套出他的话来,就跟他说,你还想不想杀爆狮了?想杀的话就告诉我实情,我帮你杀。
我这番话,果然吊起了老许的胃口,老许的呼吸都有点急促了,问我真的可以么?我说怎么不行,你也看到我的能量了,就连管教都帮着我,现在爆狮就是瓮中之鳖,我想什么时候杀他都行,关键是你得跟我说实话啊。
老许沉默许久,数次欲言又止,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他又问我,真的可以杀了爆狮么?我说当然可以,不然你以为我忙活这么多天是图什么?你要是不相信我就算了。
老许有点急了,说好好好,我告诉你。
这样,老许才趴在我耳边,给我讲了起来,一段尘封近十年的往事,也在我面前慢慢展开……
故事要从罗城北边一个叫做“许家村”的城中村开始说起。
十年前,老许是许家村的村长,因为做事公正,老许深受村民爱戴,在村里的人缘也很好。老许不光工作顺利,家庭也很和美,他有一个美丽温柔的妻子,还有一个刚刚八岁的儿子,叫许乐,也就是现在的乐乐。
刚听老许说起这件事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乐乐和老许实在不像父子,我也从没见过乐乐对老许有哪怕半分的尊重。我叫老许,起码还是叫叔,而乐乐永远都是直呼老许,而老许也在乐乐面前唯唯诺诺的,感觉乐乐才是老许的爹。
当然,老许偶尔也会露出些许霸气,这时才能镇住乐乐——但仍不像父子。
那究竟是为什么,让这对本来是父子的二人,变得不像是父子,反而彼此有些仇视?究其原因,仍旧得从十年前说起。老许告诉我说,那个时候社会乱得很,到处都是势力争夺,但他们村上治安却挺好的,邻居之间也都挺和睦,不过仍旧防不住外面来的小偷,村上经常丢鸡丢羊丢自行车。
身为村长的老许,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情况发生。早年当过兵的他,便自发组织了联防队,专到晚上巡逻去抓小偷。别说,还挺有成效,三天时间就抓了十多个小偷,而且全部扭送到派出所去了。
这么一来二去,就得罪了这些小偷的头头——爆狮。十年前,爆狮虽然还没成长为现在的大佬,但也颇有势力,眼见自己的手下一个个被抓,当然很不服气,决定给老许一个教训。
一开始,爆狮还只是派一些手下过来,但都被老许率领的联防队一一击退。虽然一次又一次获得胜利,但其实那个时候村上已经有点反对意见了,有些村民意识到这些混子一拨一拨地来,似乎来历不凡,还是不要再和他们硬杠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解决办法?但是那会儿,老许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早年当过兵的他十分自信,而且还找到了战斗的乐趣,说不就是一帮小混子嘛,怕他们干嘛,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终于,老许激怒了爆狮。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爆狮率领大部队杀到了许家村。老许率领村里几十名联防队员,展开了奋起反击,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打得节节败退。老许没有办法,只好高呼让大家撤退,赶紧回家避着。联防队员纷纷回到自己家里,老许也没命般地逃向了自己家,但爆狮谁都没追,偏偏就追老许。爆狮带领众人,直接将老许家的门踹开,然后轰了进去。
老许也没想到爆狮会这么丧心病狂,都躲到家里来了还追上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就是拼上这条命也无所谓,可家里还有自己的娇妻和年仅八岁的乐乐!为了妻儿的安全,老许只能冲了出去,哀求爆狮能放过他。
“跪下,跪下我就放过你。”一大群人中,爆狮站在最前,阴沉沉地说着。
这个铁打一般的汉子,毫不犹豫地就跪下了。
身后还有自己的妻儿,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做出像老许一样的选择。
但他低估了爆狮的恶劣,在老许已经跪地认错之后,爆狮竟然还不打算放过他,直接从旁边一个兄弟的手里接过斧子,伸手就要去劈老许的脑袋。但是就在这时,一声颤颤巍巍的“住手”突然传来,爆狮抬起头来,发现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