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玄看她自信的面孔,微微摇了摇头:“好,就依你,定武帝不敢,他会为了国家稳定而继续隐忍。可他不敢,他那六子明王敢不敢?”
“明王?”提起明王,梅云清和梅云天皆是一顿,随即梅云清却冷笑一声:“那畜生不过区区竖子而已,不知天高地厚,看似疯狂,逞一时威风,实则有何能耐,可与我上清山相提并论?”
冲玄沉默了,他真是无话可说。
这位太高傲了,说明王不知天高地厚,却不知其实她才是真正无所敬畏。
至此刻,冲玄有些怀疑,这梅师妹之所以如此恨皇家,甚至仿佛心智都被迷失,极有可能是在当年入宫,定武帝在金殿上曾对她施展过的下马威的原因。
她一世高傲,从未受过委屈,那一次受辱,或许令她终身记恨。
但不管如何,话已经说到了这地步,冲玄也不怕长他人威风,否则迟早也被这对兄妹害死在京师,他轻声道:“不错,明王的确才年二十几许,可他面对千军万马围攻,却数招之内就取崔朝远头颅。师妹,你说,我上清山除真人阁下之外,谁能做到?”
“而且你别忘了,他已经不是孤家寡人,不提明王身份,就单只说他自己手中就已有着庞大势力,出动不过数百人马,便可硬悍千军万马,更强势突袭山卫所,于万军中取韩在寇性命!就在这份实力,真比不得我上清山?”
“更在旗国敌军倾力围剿之时,他却悍然赴青年社,面对我道门三位宗师,却如入无人之境,只一招便杀我道门两位武道宗师……”说到这里,冲玄心中一颤,抬起头看向那兄妹二人:“一招,仅仅只用一招,更有几乎能够确定的消息,他那一拳,有猛虎咆哮相随,二位,明王之威当真还能小视之?”
“谣言!这绝对是那畜生刻意放出的谣言,不过二十几许而已,怎么可能成就真人,他做梦也别想。”梅云清声音变色,但那原本通红的面色骤然苍白,却可知她心中仍然惶恐。
冲玄不反驳,声音更低:“是否真人,我不知道,但就在刚才,不过两个他手下年不过四十之将,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旗国老宗师金成霸,这可不假吧,李师兄的实力,二位应当清楚,可结果呢?却到了近前都只能被逼退,如此威势,不说我上清山,就说整个道门,可有哪一家,能有四十岁之下的宗师,有如此能为?明王是否成就真人,我等可以不论,但就他手下这样的人,我们就必须小心了。”
“他手下还有多少这样的人?他自己的实力又到了何等地步,实力也就罢了,可最恐怖的是,他就仿佛一个杀神一般,没有什么能够制衡他。天下各方势力,包括我上清山,都有着各种顾忌,权衡交错,不敢轻易过线。”
冲玄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见那二位面色皆苍白了,他沉声一叹:“而明王,谁能制衡他?如今战势颓废,举国上下皆在想如何罢战,可他却肆无忌惮的杀旗国人,不论宗师还是高官,他根本就不怕旗国人会不会大肆报复,他就一句话,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宁死不做亡国奴。他用实际行动践行着他的意志,没有人敢怀疑他的胆气与决心?”
“不止旗国人,国内一样,那陈可战天下皆有传言是我们道门所杀,但实际上我们最清楚,此人之死,和我们无关,如今凶手是谁,二位心中有数了吧,这位连国朝将领也照样杀之,那可是定武帝的心腹手下……再看看今日,明王府那些定武帝亲自派人选的下奴,他们杀之前,可曾有半点犹豫,可曾如其他皇子那般,担忧过此举会令皇帝心生不满?他根本就不在乎!”
“更别说我道门宗师,你们见了,晚间下令,次日一早便杀人,我等可曾想过他竟有如此决绝?丝毫不顾我道门会不会因此而反叛。”
“你们告诉我,他怕什么?有谁是他不敢杀的?这样一个杀神,会惧我上清山,会考虑动了我们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师兄也不必将那畜生说的如此恐怖,他如此癫狂,这是在与天下人为敌,迟早定将死于非命!”梅云清恨恨,咬牙道。
“不错,历史上这般无所忌惮的人,肯定活不长。但恐怕他却一时半会还不会死,除了旗国人,国内便是再多人想他去死,也没有人真敢去一试,至少,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会有人轻易与他开战。就连那金成霸,如此自负,敢言于金殿之上挑战整个大夏宗师境,他也未曾直接赴明珠去杀明王。更何况我国势力,我上清山有人愿意去明珠击杀他吗?”冲玄反问。
这句话,让梅云清羞辱,的确,她也知道,就凭明王的实力,除了真人,恐怕没有宗师敢去明珠与他对决。
她自己当然更不用说,连崔朝远、刘世成都非明王一合之敌,尽管瞧不起明王,但她若独自一人,连站在明王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见他们不出声,冲玄凝眉道:“只要他还不死,谁敢成为他的对手,谁就将面临一个可怕敌人。他太霸道,不像国朝那样能够隐忍,他摆明了要杀旗国人,并且天下势力,人人都得杀,谁不杀,谁就是他的敌人,他就杀了谁。我上清山就是他第一个立威的对象。”
梅家兄妹难以接受,上清山居然只是那畜生一个立威的对象。
但想要反驳,又能说什么?
说到这里,该说的几乎都说了,冲玄沉沉一叹:“二位,不是我冲玄胆小怕事,也不是我在京城待的太久,失了道门骨气。二位说要抢回那三颗头颅,不是我冲玄胆怯,不敢孤注一掷,也不是怕了明王威势,不敢与他作对,而是明王真的不能用常理来度之,咱们就算能够抢回了头颅,挽回了被明王打下的脸面,可最后明王是否会认为咱们不好惹?而就不敢对付志峰了?我更担心,明王会想也不想的将梅志峰的首级斩下,大张旗鼓的亲自送到京城来。”
“他若是敢如此……定让他来得去不得!”这一次是梅云天怒了,牙齿缝里蹦出声音。
冲玄沉默,直到此刻,这两位依然还是抱着上清山的荣耀与威严在考量,他们始终未曾感受到真正的危机。
这是没办法的,人家是真人子女,在这乱世,恐怕连皇家子女,都没有他们尊贵,有此傲气,自然也难避免。
但冲玄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废,绝对容不得他们再胡来了:“如今局势,我上清山其实已经是被天下势力驾在火上烤的一枚棋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咱们和明王翻脸,用咱们来试探明王的底细。毫无疑问,以明王的铁血凶悍,咱们一旦与国朝翻脸,他必将用最快的速度,最血腥的手段,对我们上清山斩尽杀绝。说句大不敬的话,甚至连真人阁下都将会是他必杀的目标,因为他要立威,要用更大的凶威震慑整个天下。”
“二位,若是你们仔细考虑一下,定会发现,面对明王,我们的优势并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大,尤其是今日明王手下这两位宗师于金成霸一战之后。我们的底气,在于掌教真人,可明王的实力却是深不见底,没人能够揣测。我们的底气,也在于道门魁首地位,可道门一百零八山又真的就会唯我们马首是瞻?就说如今,明王崛起,他如此年纪便有此修为,若不夭折,将来成就将恐怖的吓人,或许会达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地步。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手下的这些人都非道门中人,明王却能将他们培养到如此地步,这代表着明王手中有完整的道家传承底蕴,他比咱们上清山更有能力带领道门前进,多少人卡在宗师境前不得前进?又有多少人期盼着修为能再进一步?明王如此本事,他们真的会为了上清山而得罪明王吗?”
这一番话,才真正让梅云清,和梅云天两人忌惮了。
几乎顷刻,便是冷汗淋漓,道理太过浅显了,若明王真有能力帮助道家中人,一些道门倒戈绝非笑话,甚至上清山本门中人,都有可能心思诡异,这才是掘上清山的根基。
“此子当死,绝不能活!”梅云清还没说话,梅云天却是一把站起身来,面色狰狞,一抬头看着冲玄道:“冲玄师兄,明王如此大害,你为何不将这些考量上报山门。”
冲玄真是无语了,若非今天被逼到这一步,他又岂会说这个,谁说这个就证明谁心中曾想过,谁曾想过,就证明有可能想要倒向明王,冲玄自不会在山门多嘴,证明自己心思诡异。
此刻只一摇头道:“此事何须我多言,山门中多有智慧通达之辈,自然早有考量。若非是山门早知暂时绝不能与明王撕破脸皮,又怎会一再隐忍,派人前来与国朝交涉,而非直接派人去明珠斩明王。”
梅云天心中一闷,这话无疑是说他蠢,别人都能想得到的浅显道理,你却看不出来。
可梅云清却是眼眸一亮:“那畜生的确诡异,年纪轻轻却能有如此能为,定有秘密,或许我们当立刻出手,将其……”
冲玄真是服了他,要是有这可能还要你去想?
“先不说能不能派人大肆进入明珠,旗国会看着我们过去而不管?就算能进去,我们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去杀明王?若是暗中派人,谁又有把握能在明王经营日久的明珠对付明王?而在实力上,除了真人阁下,甚至没有人有绝对的把握。”冲玄淡淡道。
梅云清面色一沉,她父亲当然不可能亲自去明珠这等险地,开什么玩笑。
这不就结了,你家父亲不去,其他人就傻吗?
“二位,如今形势堪忧,马上就要入宫了,还请二位一定要隐忍,绝不能再添事端,就算不为其他想,也要为志峰师侄的性命着想。我们真的不能再招惹麻烦,否则一个不慎,我等当真会有性命之忧,还会祸及师门。”冲玄拱手拜托。
见两人终于脸色不好看的闭口不言,冲玄心中微松,若这二位在国朝大殿上乱来,那可就真是找死了,他甚至很怀疑,国朝就算不动手,那明王座下之人,却很可能当场执刀。
转身望向门外又一叹:“唉,国朝送来了这具尸体,还不知究竟是谁在算计我们上清山……李师兄他们的此番行动已然失败,却至此刻,李师兄都还未有消息,其他人死则死矣,李师兄却乃是成名多年的宗师,若有事则乃我上清山之重创啊,而且……”
其实他是想说,李师兄乃是成名多年的熟面孔,若一旦出了事,落在了国朝或者明王手上,那可就麻烦了。
ps:昨天头疼,吃了药,本来说睡一会,却没想到一觉睡到下午,早上没能更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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