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破了胆?呵呵,先生难道是要说,老夫之所以如此,并非是因为先生的用药没有见效,也并非先生估料错误,老夫之所以不能动,其实是被吓的?”楚老爷盯着墨白的背影,嘴角缓缓扯起一抹弧度,轻声开口说道。
虽然他声调不高,但话中的意思,却是清楚无比。
墨白当然听得出这嘲讽语气,却并不动容,一转身背靠着窗台,望向楚老爷:“楚老爷觉得在下是眼看您如今情况,怕您迁怒在下,所以想要故意推卸责任?”
沉默。
两人对视,楚老爷望着墨白那双清明的眼,好半晌眼中才闪过一丝波动,嘴里语气和缓了一些,轻声道:“罢了,先生想必是听说了我楚家先前对那王医师的所作所为,所以心有顾虑。其实不必如此,老夫至病发以来,不知请了多少医道高人,但最终却都束手无策,老夫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如今不管怎么说,先生至少让老夫保存了些体面尊严,为老夫除去了那嘴眼歪斜的不雅。老夫还不至于当真暴虐到不辨是非的地步,即便余生当真躺在了这里,也不会迁怒到先生头上来。”
“看起来,您的心态倒是挺好,可我刚刚来时,却见到府上家眷人人皆为老爷的怒火而胆战心惊。”墨白也并不着急解释,眸光一瞟门外,依然轻声道。
楚老爷眼中骤然一抹阴霾闪过,声音一沉:“老夫的家事,先生也想要评论一番?”
墨白对他的怒意视而未见,依然淡声道:“楚老爷,就像我先前说的,我并不想惹您生气,平白无故去得罪人,为自己招惹祸端的事,没有谁会愿意去做。但没有办法,心病还需心药医!”
“哈哈,白大夫,老夫自问对您已经足够礼遇,也再三向您表示,只要您对老夫的病情实言相告即可,不论结果如何,老夫也欣然接受,绝不会无理取闹,老夫这要求算不算过分?”楚老爷陡然哈哈一笑,随即眼眸骤然一瞪,目光里有凶光闪烁。
墨白依然平静无波,淡然摇头道:“当然不过分,在您的权势面前,我不过一个随手可掐死的江湖郎中,您能忍着病痛的巨大压力,还对在下如此通情达理,已是大气量,少有人能做到。”
他的话是恭维。
但他那清淡神色,却令楚老爷神色更是阴沉,早已压抑在心底的怒火,正一点点的开始抑制不住:“既然如此,那你还一再故作姿态,当真是欺老夫好说话吗?”
说到这里,不待墨白回应,便是须发喷张,一声爆喝:“心病?恐惧?还让若先出去?怎么?白大夫,你当真以为你这些幼稚手段,就能把老夫当三岁孩子一样糊弄住。还是你以为,老夫躺在这里起不来了,就能从此任人欺辱了不成?”
久居高位养成的威势,一旦当真狂暴起来的楚老爷是令人敬畏的。
房间里的墨白或许还好,不管前世今生,他都不至于被这点小场面惊住。
眼神清淡,正准备再次开口说话,却突然只听门口动静一响,一道慌乱的声音传来:“爹……”
“老爷!”
“快看看老爷怎么了?”
……
安静被打破,喧闹声起。
墨白转头望去,只见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均是脸色慌乱的朝着里面看来。
当先一人,正是楚若先。
很明显,刚才楚老爷这声爆吼,不止在房间里回荡,就连门外一直守候的诸人也都被惊到了。
楚若先三两步便跑到近前,目光急切的朝着楚老爷看去,只见楚老爷此刻正面色若寒冰,双目爆瞪,一见便可知其愤怒。
但还不等他问情况,便只听耳边一道清冷而又直透人心底的淡然声音传来:“楚少爷,楚老爷的治疗,需要安静。可否请诸位先出去稍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