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沛视力比韩乐还差些,也是什么都没看到,他回去看电脑界面,电蚊看的并不比他们远多少,楼下几个jǐng察也没有察觉,有好几个甚至倒在车里睡觉。
乔艺雨没回答,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方,沉默过了好一会,她才说:“近了,近了。”
韩乐这下看到了,在视野能够分辨的极限远处,有些地方刚才还亮着,突然之间亮光就消失了,融入夜空的黑暗。这种变化并不明显,如果只盯着某个细节局部,很难发现,但是如果把眼光着眼于整个城市,就比较容易发现了——就好像一大片霓虹灯组成的闪光阵,其中有几个小灯泡失灵了不容易被发现,但是如果观察整个霓虹灯组成的图案,就比较容易发现这些小缺陷。
而现在,这种小缺陷正变得越来越明显,组成城市背景的灯光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熄灭,从刚开始一个点一个点,变成一整片一整片的熄灭,甚至发展到就在他们面前,十几栋楼电力一下子崩溃。
不过在大部分地方,被熄灭的灯光很快又亮了起来,得益于电力储存成本的大幅度下降,这个时代个人对电力网络的依赖并不那么强烈,几乎每个人家里都会放几个标准电池作为备用,所以很多地方又亮了起来,但是相比起整座城市,这些只是少数,路灯,广告灯……绝大部分的公共和商业用电暂时都瘫痪了。
电蚊的镜头中,楼下的几个jǐng察几乎在同一时刻都启动了jǐng车,朝着远处呼啸而去,楼道里那些不固定的巡逻jǐng力也被撤走了,韩乐还没想明白这些事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突然听到一阵悠长的防空jǐng报——整座城市一下子就被这jǐng报声唤醒了,所有建筑楼顶瞬间就亮起了强光灯,这些灯柱组成的光芒就像一道道利剑,把天空割裂的七零八落,在这些光芒的指引下,苏沛和韩乐都嘴巴都张大成了o形——他们刚才根本就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竟然有这么多的、茫茫多的降落伞,就好像漫天洒下的蒲公英雨。zhèng fǔ军打过来了!
城市里很快就响起了交火声,主要是枪声,但是间或也有重武器的爆炸,韩乐和苏沛还在看着外面发傻的时候,乔艺雨已经跑回去打开了电脑,不顾暴露的风险连接上服务器,并用这户主人默认的身份证信息上了网,果然在zhèng fǔ官方网站上看到了最新的新闻——zhèng fǔ军决定在今rì凌晨发起总攻,希望市民呆在家里,不要外出,不要呆在军事目标区域,比如电厂,无线电台……乔艺雨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对还在窗户边看热闹的两人说:“我们走!”
苏沛和韩乐下意识去拿包,收拾好之后就想往外冲,乔艺雨叫住他们:“等等,我帮你们化个妆。”
并不是所有jǐng察都走了,也许是因为乔艺雨身份的特殊xìng,还留了四五个jǐng察在大楼下的保安值班室,三个人刚刚出门,他们就发现了,化妆对jǐng察来说作用很小——化成灰说不定都能认得,五个人分成两队,一队两个人守在电梯,一队三个人摸上来准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jǐng察到现在还不知道之前行动失败的原因,更不会想到他们现在的行为都被乔艺雨看在眼里,在电梯里,jǐng察看着他们三人下来,准备将他们一网成擒的时候,他不知道,韩乐也在电脑屏幕里看着他们监控室那个负责电梯的人,只要他一有动作……
在设伏的那一层上面出电梯,乔艺雨下楼,韩乐cāo作电蚊,苏沛拿把枪做“护法”——韩乐控制着一只电蚊破坏掉保安室服务器的同时,另一只电蚊将电梯门口的两个jǐng察直接反伏击了,这时候乔艺雨正好赶到,顺便学一下昨天白天,把他jǐng服给脱了,当然也带上jǐng察证。
完美的配合,韩乐和苏沛一起下楼,乔艺雨刚刚把衣服扒下来,苏沛嫌一件衣服不像,又把他裤子弄了下来,加上出门前准备的一副平光眼镜,还有嘴唇上故意粘着的两条小胡子,俨然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jǐng察了。
电梯直奔地下五层,那里有一个停车场,而且跟地下公路直接相通,商业区很少,从电梯出来,几个人发现外面的人已经很多了,很多人还在赶快跑跟留在家里这两个选项之间艰难抉择——从安全上来讲,应该留下,但是从zhèng fǔ对待冬眠的态度上来看,他们希望逃跑,除了宁州,还有其他一些城市现在也默认着之前的冬眠政策,对zhōng yāng的新决定yīn奉阳违。
苏沛直接拦住了一辆正在启动,只有一名男子在里面的中型皮卡,这辆皮卡后面的货仓上摆着一堆仪器,这些仪器韩乐并不陌生,之前他在那个叫王勇的家里看到过——一看就知道是冬眠用的,也许是准备的急,连块布也没盖上。
在今天之前的宁州市,冬眠仪器并不犯法,但谁也不知道下一分钟法律到底变什么样,看到苏沛穿着jǐng服,一脸严肃和不耐烦的对他展示jǐng察证时,这车主一下子就急了,坐在车里语无伦次的说:“这是我一个朋友……额不,一个亲戚……”
韩乐在后面看着乔艺雨一笑——苏沛这演技,这应变,没得说。
“你别担心,”苏沛对他笑笑,“我们不是查你,是让你暂时带我们一程,你这是要去哪?”
“还没想好,”男人稍稍松了口气,“打算先出城。”
“那行,我们顺路。”苏沛非常自来熟的拉开副驾驶座位,坐进去之后,啪一下,把韩乐的jǐng用电击枪拍在面前,把这可怜的家伙吓得浑身一颤,等后面韩乐和乔艺雨坐进来之后,苏沛又对有回头yù望的司机说:“你就看前面。”说着把后视镜都给扭开了。
尽管现在是战时,但公共交通系统仍然在起作用,公路上的车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起来,在路过一些路口的时候,韩乐甚至看到一些军人在相互交火,但程度并不激烈,起码没韩乐印象中,城市巷战那种火箭炮、手雷使劲招呼的感觉,在一些街边的广告牌上,还能看到本来的反政*府军支持冬眠的标语,现在正变成了zhèng fǔ军劝降的文字。
很快,更惊讶的事情出现了,前面的一段公路上,zhèng fǔ军的坦克和装甲车甚至都加入了公共交通系统,排在一大堆民用汽车后面,一会停下一会行走,韩乐看着几乎说不出话了:“这还叫打仗吗?”
作为车主的男人终于有机会说话了,刚才的沉默简直把他憋的半死:“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之前谈了大半个月,怎么打仗,如何打仗,这些细节都给谈好了,你看,连轰炸都没,网上都猜只有特种作战,肯定是用空降,一点都不意外……就是不知道是今天,规模这么大,说到底,不都是中国人吗,不就是为了冬眠,你们说对吧?”
这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对苏沛说的,听完之后,苏沛也有些无语了,不知道是该继续保持刚才的凶恶气质,还是顺着这气氛把话软下来,不过这时候韩乐说话了:“那你还带着这堆东西跑?”
“我是没办法,”男人语气有些沮丧,“我的病医生说现在不算绝症,不给冬眠,但不冬眠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你什么病?”苏沛追了一句。
男人低下头,似乎不太愿意说,但还是说了:“也没什么,艾滋。”
听到这个恐怖的名词,苏沛下意识缩了一下身体,
“艾滋病现在能治了?”尽管一再提醒自己现在是在2073年,韩乐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能治,但也不会死,”男人道,“按新的冬眠法,只要生存期高过5年,这病就不让冬眠,你说,这辈子要是不能碰女人,那活着还有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