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自己昨天晚上的确是醉了,第二天一早,醒来的韩乐这么对自己说道。
“早,”在客厅看到乔艺雨之后,韩乐低着头打招呼,洗漱出来之后,犹豫了一会,又不好意思的说,“昨天晚上我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别放在心上。”
“不,我会放在心上,”乔艺雨摇头,“因为我觉得你说的都是实话……没必要道歉对我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但是韩乐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昨天只是短短一天时间,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乔艺雨正在厨房摆弄着一台咖啡机,很快她给韩乐端过来一杯卡布奇诺,等韩乐无意识晃着咖啡勺发呆的时候,她说:“韩乐,今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韩乐摇摇头,现在他其实更想让乔艺雨把自己再次冬眠了,而不是如乔艺雨说的在一个月之后——在问题面前,韩乐总是倾向于选择逃避,但是他又不想现在说,因为这么做韩乐自己都会鄙视自己。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乔艺雨说话的时候,韩乐正在着乔艺雨的裙子,这种女xìng特质比较强烈的穿着让他有些意外,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看乔艺雨的头发——长度并不算长,只是普通的齐耳短发,但这个长度比起第一次见到乔艺雨时,已经长了很多。
“谁?”韩乐猜测乔艺雨可能说出来的答案,如果她是准备带自己去见那些已经老去的亲人,韩乐会坚决拒绝。
“苏沛,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周海,苏沛,朱玉祥,谢永青,这些名字对韩乐来说跟昨天刚刚见过面一样,“他现在……应该也超过70了吧,对了他现在是做什么的?”韩乐之前跟苏沛玩游戏的时候,听他说过自己的年龄,比自己大四五岁吧。
乔艺雨摇摇头,似乎不太愿意说这个话题:“见到他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出门时才8点多,但天气已经很热了,放在外面的车被阳光晒的滚烫,坐进去后韩乐第一件事就是拨开空调出风口,正好瞥见电子时钟显示的rì期——3月24rì,昨天一整天韩乐都被海量的信息给冲击的无法思考,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下意识以为是35年前那个4月的继续,但是现在稍微轻松下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三月份就这么热了?”
“热岛效应,温室效应……”乔艺雨看了他一眼说,“这不奇怪,你可以用手机查一下,北极消失。”
这个关键词链接的新闻很多,但绝对部分都会涉及一段视频以及一张动态的世界地图,视频内容是一艘船在一片安静的海洋中前行,拍摄者是一位俄罗斯人,一边拍一边用卷舌的俄语解说,他说这里是北极——30年前,科学家还能在这里找到大片的冰川,在此设立了一个科考站点,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只剩下一片茫茫的海域以及间或能够看到的天然气以及石油开采平台。一直要到北极冬天降临,这里才会重新封冻,但也不可能在此形成如之前一样的稳固冰层,届时只会在这里看见大片的浮冰。
新闻上的视频是拍摄于9年前,也就是2039年,但是视频下最新的评论显示都是最近的时间,旁边还附属有很多后续拍摄——都是这个系列的,包括南极,荷兰,威尼斯,西伯利亚,加拿大……温室效应已经不再是韩乐时代一个简简单单的环保名词,它已经真正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开始造成后果,其中有些令人遗憾,比如北极冰川消失,海平面升高,许多城市不得不斥巨资建造大坝来抵抗海洋的侵袭(包括申海及纽约),也有些让人欣慰,比如俄罗斯近些年正在进行西伯利亚农业大开发,许多新闻上都谈到rì后俄罗斯的农业生产规模甚至有望超过美国。
“你们是怎么看环保的,”韩乐问乔艺雨,不过话刚出口又摇头,“恐怕你们那时候已经不需要环保了吧……”
“我们对环保的定义不一样,但还是有的,”乔艺雨说,“我们所谓的环保是维持天体秩序,比如避免让质量堆积在一起以形成新的行星,或者及时清理太空垃圾以免堵塞航道。”
“不是藏好自己,做好清理么?”韩乐笑了笑。
“什么?”乔艺雨不太明白。
“没什么,是小说里的一句话而已,”韩乐没有解释,跟未来人谈科幻,感觉就像小孩在bsp;rén面前谈政治一样。
乔艺雨似乎不太认识路,在几个路口停下来的时候,总会去看汽车上自带的地图,汽车从街道上拐进一个小区,这个小区看起来比韩乐住的地方还要老一些。在一栋居民楼下停车之后,韩乐跟着乔艺雨走进楼道。
按了按电梯,等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这时候从他们后面走进来一位年轻人,手上提着一个大塑料袋,直接就从边上的楼梯口走了上去,乔艺雨在他上楼之前问:“这里电梯是不是坏了?”
对方看了她一眼,才回答:“我住这两年多了,就没见它好过。”
“那就爬楼梯吧,”乔艺雨摇摇头,“在8楼。”
韩乐很久没有尝试爬8楼这种体力活了,到了之后人都开始喘气了,乔艺雨走在前面,在804的门牌前停了下来,韩乐以为她是要准备敲门,或者直接联系这房子的主人,但是乔艺雨没有这么做,而是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
“这里是?苏沛的家?”韩乐略带惊讶的看着乔艺雨,印象中两人的关系只能算一般——但谁知道呢?毕竟是35年。
“算是吧,”乔艺雨说,“他一直呆在这。”
房子的面积很小,连二居室都不够格,进去之后穿过一个小小的前厅,就能看到整个房子的布局,在唯一的房间边右边是一个很小的厕所,左边是厨房,阳台就在前方。看起来这里的布局更像是一个大学宿舍的加强版,有点类似单身公寓的xìng质。看得出来,这里应该好久都没人住了,厨房的铁锅里堆满了黄褐sè的锈,墙壁上甚至能看到絮状的蜘蛛网,卫生间的瓷砖更是旧的发黄,阳台上的窗帘把窗户遮的紧紧的,韩乐试图拉开却没拉得动,稍微一用力,窗帘就像一张纸一下,撕拉一下被扯下一大块。在房间左边靠墙的地方摆着一个长方体,上面还用布盖着,如果韩乐没猜猜,他觉得那应该是一张床。
但事实证明韩乐又猜错了,乔艺雨回过头,去玄关处打开灯,然后又径直走到这个被布盖住的长方体面前,小心翼翼的把布揭开了——在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韩乐几乎有些站立不稳——那是一个比韩乐家里更小一号的冰柜。
尽管答案就在喉咙里呼之yù出,但韩乐还是死死的控制住自己,没有贸然说出口,他想往前走两步确认这一点,但是偏偏又觉得腿上发软。这时候乔艺雨回过头来,她注意到韩乐的不适,关切的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韩乐死死的抓住乔艺雨的手臂,就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一块木板,嘴里大口的喘着粗气。过了很久,他才看着乔艺雨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有多少人像我一样被……”
“你想多了,”乔艺雨说,“只有两个,你,还有苏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