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回家?”韩乐猜测。
“对,先回趟家。”谢永青说话的声音很低,近乎有些沙哑,注意到这一点之后,韩乐才又注意到谢永青两只眼眶看起来都有些沉重,眼睛里还能见到血丝,收拾东西偶尔停下来的时候,神sè有些恍惚。
“你这是熬夜了?”韩乐看出了不对劲,“你那个老板不会连觉都不让睡吧。”
当然不会,谢永青在心里回答,我完全可以睡觉,每天睡18小时,如果我觉得论文通不过也无所谓的话。
老头子很聪明,他很明白自己手下每一名“员工”究竟需要什么,害怕什么,而他也很擅长利用这些来尽可能加快项目进度,比如自己,老头子从来不和自己说工资,加班费,项目奖金,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在乎,这些东西对自己起到效果也有限,他只会偶尔来实验室的时候顺便提一句,说的都是关心他论文的事情,什么选题上存在偏差,这方面研究已经有人从事啦,什么国家政策不支持啦……但话又没给说死,说他在哪里哪里认识谁,帮他去跑跑看之类。很多老头子提到的问题的确存在,但肯定也有他夸大的地方,区别只在于谢永青没jīng力去区分,即使分清了也没得选择,尤其是在上一次宿舍谈过话之后,他已经从老头子字里行间感觉到一种若有似无的意味——他还在等自己把这个问题“重新考虑”清楚。
科研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条件最苛刻的一种兴趣,和韩乐的兴趣他天天可以在电脑上玩不同,谢永青喜欢的这种“游戏”可能需要国家投入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才能让他“玩”上半年或者一年,而且还不保证能出成果。而且最重要的他想玩的这种“游戏”并不是有钱就能玩,需要经过重重审批以及相关许可——而这些在很大程度上都把握在老头子手里。谢永青以前觉得自己能够支付得起代价,但是乔艺雨的出现带来了一个小小的意外,也给这个交易的天平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砝码,谢永青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有些无法承受。
“喂喂,发什么呆呢。”韩乐两只手在谢永青面前晃晃。
“没事,”谢永青摇头,看了看韩乐甚至又露出了笑容,“听说你们nǎi茶店生意不错,待会我去火车站免费送我几杯,我带在火车上喝。”
“没出息!”韩乐也笑,“到时候我来给你装,珍珠nǎi茶,只要珍珠不要nǎi茶,撑死你。”
“对了,你跟严甜是怎么回事,”韩乐问,“一个礼拜前她来找过我,还问我你是不是又找别的女朋友了。”
“没什么,就是分手了。”谢永青说着,有习惯xìng的往行李包里塞了几本书,可是看了看之后又给拿了出来,在房间里四下看看,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后,把行李箱拉链给拉上,然后站起身来就准备走。
“怎么会闹到分手的?貌似一个月都没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谢永青说着就往外走,韩乐正好也去店里,就跟在他后面,谢永青看了看走廊上的垃圾桶,指着那件衣服说,“你要是闲就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路上韩乐就聊起了朱玉祥的故事,不得不说朱玉祥这个人还是很喜感的,也许第一眼见到他会反感,第二次见到他会觉得幼稚,恶心,见多了坏印象更多,自大,喜欢拿钱砸人,做事无所顾忌……但是看了快一个月,韩乐反而觉得他有点可爱起来——一想到他每天都在挖空心思想怎么给乔艺雨惊喜,还得在最快时间内联系人将方案执行,韩乐就觉得这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朱玉祥能将他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坚持一年,那他就晋级为天才,如果他能这么坚持一辈子——那简直就是一个爱情传奇了。可惜啊,不管是哪一种,注定是以悲剧结尾,谁让他遇到了乔艺雨呢。
“乔艺雨,”提到她,谢永青不自觉摇摇头,又看了看韩乐,“那你这么为她保密又是为了什么?肯定还是不死心吧。”
韩乐低着头笑笑,没说,就算他说自己完全死心也没人会信——包括他自己,只要他还是个男人,就不可能做到真正对一个漂亮女人死心。
“哦,还有苏沛,我在11月认识的,”韩乐又说,“他围棋下的比你还差,有机会让你来虐虐他。”
“等我有空吧。”谢永青说。
今天nǎi茶店生意算一般,新闻效应过去之后店里的生意还是恢复了一点正常,只是饭点时附近还会有情侣刻意绕过来买两杯——在网上已经把这里传成“玫瑰nǎi茶店”了,韩乐觉得要是哪一天朱玉祥拿个戒指跪下来求婚,来买nǎi茶的这些顾客一定会怂恿“嫁给他!”,不过这一点他很放心,乔艺雨一定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韩乐特意找了一个最大号的旅行杯,装平时三倍量那种,然后让乔艺雨亲自给谢永青调一杯“超多珍珠”的nǎi茶,还给了谢永青几张免费券。
“我这几天就会回来,就不回去了,直接去学校,”在进入地铁刷卡区之前,谢永青停下来对韩乐说,“机会难得,这次禽流感正好还能让我看个热闹,我也不知道要多久。要不你就先麻烦一下,把我房间收拾出来租出去好了。”
“那等你回来我还得再收拾一遍,”韩乐撇撇嘴,“我才没那个闲工夫。”
“也许以后我就住学校了,”谢永青说,“这个项目有保密内容,起码项目期间我可以享受单人宿舍待遇。”
韩乐看了他一眼:“那你到时候回来没得住可别怪我。”
谢永青眼神稍稍飘忽了一下,但很快就点头:“不怪你,只能怪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