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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信用链(第2 / 2页)

韩乐继续:“那你说的事业是指其中哪个部分呢?”

“都是!”萝卜头强调,“但主要是工作,我靠自己的劳动和本事挣钱!”

“我还是没听清楚,”韩乐说,“你说的事业重点是指劳动,还是挣钱,或者说是用劳动挣钱?”

这就是韩乐和谢永清常年培训起来的辩论技巧之一了,也算是归谬法的一种,把一个问题不断深化,细节化,直到把一个概念最终剖析到完全面目全非的地步——就像事业,这种抽象词汇本身的定义就模糊不清,大多数人提到的时候都只会在脑子里形成一个基础、个人的概念,而大部分情况下,这种概念都是没经过逻辑淬炼,所以经不起推敲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闲工夫,就像在这个问题中,如果对方承认事业就是挣钱,用劳动挣钱,那韩乐就会继续引诱:“那是不是劳动强度越大事业心就越强呢?”这个话题随便换成什么都能奏效,很重要的原因就只有一条——生活中大部分语言和概念都是不严谨的,如果什么都能说的严谨了,他也不会在11月和韩乐装,而是去北大清华对着大学生装了

萝卜头心里已经隐约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有些不想回答韩乐的问题,但围观的人多又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他在11月被韩乐最后问的说不出话来,就好像其他酒吧被人揍的不能还手一样,但围观这么多,还得硬着头皮说下去,就稍微改口道:“最主要是jīng神上得有追求!”

“你是说你练琴?”韩乐笑,“那我每天也听琴,这算不算?”说完还看了乔艺雨一眼,乔艺雨配合的还给了他一个足以去夺奥斯卡的羞怒笑容。

“光会说有什么用,看一个人要看他都做什么,不是说什么!”

“哦,我一直有些不懂,”韩乐反问,“难道说话不是一种行动吗?再说,会说总比不会说强吧。”

萝卜头愤然离席之后,围观群众还有不服气的:“那你说什么是事业。”

韩乐低着头,一句话都不再说——我跟你又不熟。其实就他个人来说,当事业作为形容词使用时,比如事业型男人,更多只是形容一种人生态度,或者说人的气质,当然这两点是不能拿出来当理由指责人的,跟这个人具体做什么其实关系不大,当然,跟一个人是不是“真正的男人”关系更不大,萝卜头的错误就在于把这种生活中常见的概念的错误应用看成是某种道德标准,却从来没有真正去思考过它——很多时候,这才是真正的悲哀,这跟古人看到个太阳就跪下信太阳神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当然,以上也只是韩乐自己在内心找找优越感罢了,这种优越感丝毫不能缓解他对自己的鄙视——从这个程度上来说,他还是尼采观点的支持者,区别只是在于尼采觉得他自己能做超人,韩乐觉得自己不能,只有羡慕和自卑的份。

小小的插曲之后,人群也就散回去了,韩乐刚想乘着现在自己有点状态和胆量赶紧对乔艺雨坦白交代了,这时候来了个女人给乔艺雨塞了张纸条——韩乐还以为是帮谁送情书呢,直到乔艺雨把它贴上音谱架才知道又是个求伴奏的。

如果是往常韩乐还会静下心来欣赏一下,但今天显然没这个兴致,那个女人开始深情演绎的时候,韩乐就在下面抓心挠肝的措辞,心情异常矛盾——又希望这女人唱慢一点,又希望她快点结束。

不过总算还是结束了,韩乐深呼吸一口气,看着乔艺雨往自己这里走,鼓足勇气……结果路上观众又有人过去:“能不能弹一首……嗯,有谱子,谢谢了。”乔艺雨这看谱就弹的本事也算是特长,听老板说许多专业出身的也做不到这么好。

等这首曲子完了之后,看着乔艺雨韩乐却一点说的勇气都没有——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乔艺雨看出了他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等你下班再说吧。”韩乐说。

越不想时间过的快,它就越过的快,10点50多的时候,乔艺雨就还琴走人——琴还是一个客人放在店里的,韩乐有些不情不愿的起身,跟着乔艺雨出门,然后一起去推自行车。

乔艺雨骑上自行车正准备走,后面的韩乐已经攒足能量,嗯,攒足勇气了:“小雨,”这还是韩乐第一次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这么称呼她,“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我们走着说吧。”

慢腾腾走出去几十米,确定周围没人之后,韩乐终于艰难开口道:“今天下午谢勇青来找我,他跟我说……”

事说复杂吧,其实也简单,但说简单吧……韩乐开始说的时候,脑子还是清醒的,但是说着说着就觉得有点绕了,主要是他还的花很大的jīng力放在给自己脱罪以及为谢勇青辩护上,把谢勇青口中的威胁转化为真诚建议,所以说到最后反而越说越乱,特别是在谢永清“如何知道”箱子“可能”存在问题,还有“为什么拿去拍电镜照片”这两点上。

真相就是韩乐不小心抽了一下去问谢永清,谢永清又不小心抽了一下去拍照——这种事情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或许能称之为不正常,但出现在这两位身上一点都不奇怪,一个是没工作闲的蛋疼,另一个是工作忙累的脑浆翻滚,事实上乔艺雨应该庆幸,庆幸她自己到现在才出问题——如果是正常节奏,应该是认识韩乐的第二天就被发现了的。

“谢勇青他其实也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他之前也没想过会变成这样,”韩乐看着乔艺雨已经停下的脚步,已经后悔自己答应谢勇青来说了,不过还是得硬着头皮说下去,给整件事情定个xìng质,“其实这一切都是误会!”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上次是一百七十万,这词这个又值多少?

其实韩乐这边刚一开始说话,乔艺雨已经猜到会跟谢勇青有关了——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箱子发生变故是在谢勇青打电话之后吗?只是她当时没有太当真,只是几毫克而已,箱体材料发生质量损耗的概率虽小,但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存在,也许是韩乐那天拿去烧钱中间拿的急了点,出现了磨损,那个时候乔艺雨这样对自己说,但事实证明正是这几毫克现在给她带来了大麻烦。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自己得表示一个态度,自己不存在他们担忧的犯罪疑问这一点是肯定的,除了假钞的事乔艺雨在这方面没什么可担心的,但他们并不清楚,关键是得让谢勇青,也许还有韩乐,明白继续隐瞒下去不存在谢勇青自己担心的风险,要让他们最大程度相信自己话的同时,却又最小程度的暴露自己。

沿着这个思路,乔艺雨很快就想好了应对方法,她转过身来,看着在寒风中直缩脖子的韩乐:“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有一点首先我必须要说,我不会跟谢勇青说我的事……”

“可如果……”韩乐有些着急了,这是谈崩的节奏啊,其实韩乐虽说嘴上相信乔艺雨不是什么坏人,但说完全放心也是不可能的,这次的事情他只是希望能够做个和事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以后哪天什么公安国安真找上门来,那源头也不要来自内部。

“我不会跟他说是因为我不确定他值不值得相信,”乔艺雨说的很认真,“但我可以换一种方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两个应该是七八年的老朋友,彼此都很信任。”

“对。”至少韩乐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你看,现在的事情是这样,如果说出实情,我会很为难,因为我不相信谢勇青。”乔艺雨实话实说,谢勇青这种对她一句话不说,就去拿着她的东西送去分析的做法的确让人不放心,虽然她多少能够理解作为科研工作者在这方面天然的兴趣。

“但我可以向你……”

“我知道你信任他,他也信任你,”乔艺雨打断韩乐的解释,“我可以部分信任你,所以这件事还的通过你来解决……我可以向你说明一些情况,来解释谢勇青担心的危险xìng其实并不存在,但你得向我保证不对谢勇青透露这些具体信息,只要让他相信结论,也就是相信你就可以。”以保密的角度来看,最小的风险就是继续在韩乐身上加注,自己既然已经在他身上投资了一部分信任,那就必须长期持有——不得不说,这些投资术语乔艺雨学的很快。

理解这番话异常的费劲,但韩乐还是明白了,乔艺雨这招是从传销学来的吧,信用链,一级“骗”一级……之前他以为这事肯定得闹的针锋相对,但不得不说,乔艺雨这个方案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这件事当中最关键的一处矛盾——那就是因为这事,谢勇青和乔艺雨之间天然的不信任关系。

“那行,我跟你保证,你说,我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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