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夫人一同迁出府的,还有年幼的独孤昊,纵然他现在是身家背景无人能敌的世家子弟,可当年落难却是不争的事实。世家族内之事,是连我爹都不能*插*手的。独孤昊重回家族后,爹在很多事情上态度一直都偏袒他,大概因为看他是可造之材,感念他曾受过的苦,有心助他。
我接下去问道:“那独孤昊与夫人之间的关系如何?”
“夫人是独孤年少时唯一的依靠,境遇坎坷,他敬重她怜惜她,想必十分看重他们母子的连系,曦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就对了,我胸有成竹道:“独孤昊命里几番起落,一般人根本进不了他的眼,他对人看似热络实则冷淡,而夫人就是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处,相依为命却无缘福禄,他定有说不出的遗憾,姐姐若想打动他,就从和夫人有关的东西入手,必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想了想:“姐姐的女红一流,穿针引线的功夫出神入化,何不将夫人的美好姿容绣在可以随身携带的绢帕之上,一则是留给独孤昊一个念想,二来他每天带着姐姐送的绢帕,日复一日成了习惯,姐姐对他慢慢就从青梅竹马变成了不可少的人,姐姐还愁入不了他的心么?”
瑛姐姐听完觉得我的一番话颇有道理,素手点了点我的鼻尖,取笑道:“我看你平日大大咧咧,粗心外放,哪里学来这些攻心之术,看来以后可不能小瞧了你去。”
我傻乐道,丢了颗果子到嘴里:“那是姐姐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姐姐你全副心神集中在独孤昊身上,哪有闲心想这些?”
击中一个人的软肋,就如蛇打七寸的道理,才能令一个人印象最深。
瑛姐姐面若桃花,仍有些迟疑:“你说的这个法子可还有别的不妥之处?”
独孤昊重回家族不易,有独孤世伯在背后支持,加上他出众的禀赋,将来他极有可能是家族的一把手,他的生辰宴好歹是秦州数一数二的场面,不能丢了脸面,而且他那人随心所欲惯了,指不定会心血来潮当场拆了礼物,若众目睽睽下瑛姐姐的绢帕就那么猝不及防被现了出来,慕容和独孤两家的长辈肯定震怒,后果可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
爹要是知道人后出馊主意的是我,定不会轻饶了我。
“姐姐虽然从小就和独孤昊玩在一起,但夫人之事说来是孤独世家的秘闻,不好被放在台面上,姐姐最好想出个不那么刻意的法子,只让独孤昊一人知道此事,到时候他既欣赏姐姐的细腻,又感激姐姐的周全。”
瑛姐姐秀眉平添感伤:“你确实比我想得通透,我和他之间能留住的,或许只有这些年少时的回忆罢了,相较于家族利益,我的一己私情算得了什么呢?祖辈遗训,偏只有我们两个家族不能通婚,我连一个该怨恨的人都寻不到,只好抓住这点可怜如镜花水月的温暖放不开,他若知晓了,对我约莫只有看轻了。”
“曦儿,我有时真心羡慕你,可以如此无忧无虑自在而活,与我相比,独孤世伯是巴不得你肯嫁进独孤家的。而我,却不知我爹会用我的婚姻去向谁换取利益。可悲我生来富贵,连喜欢谁都没得选择。”
“父亲大人看似开明随和,骨子里却实打实的固执,他坚持的事断不会让步半分,何况还是这等有违祖训的丑事,明知独孤他终究会娶别的姑娘为妻,我又有何不甘心呢?”
我从来在别人面前都称呼爹为爹,而瑛姐姐却喊慕容世伯一声父亲大人,他们的疏离可见一斑,独孤昊亦如此,尽管独孤世伯如今最看重他这个儿子,事事委以重任,可他们父子之间的不亲近却连我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得到,多少因为这我即使讨厌独孤昊,也从不当着独孤世伯的面表现出来。
我一时不懂怎么安慰瑛姐姐,她向来性情乐观,淡看世事,鲜少在我面前说一些丧气的话,想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心中的郁结渐深,才有感而发:“姐姐莫这么说,独孤他若知道你的心意,或许事情会有转机,等他成了独孤族内的当家人——”
我还想往下说,瑛姐姐面露无奈打断我的话:“才夸你聪慧,你怎么又犯糊涂了?罢了,是我苦于无人诉说,你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哪里会懂得世家内权利争斗的残酷?曦儿,姐姐但愿你永远不必长大,一直这么快乐无虞地过下去,看着你过得开心,姐姐便觉得是自己过得开心了。”
“一定要替姐姐快乐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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