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流光暗影(2)
我悠然自得出了府,落落大方没带一个随从,一点不担心惹上事端,通常我出门会有至少两名暗卫跟着,以防我遇上危险无法脱困,原本爹并不担心我,因为有祁傲陪着我,可七年过去,我和祁傲都转性了不少。()
他愈发内敛沉稳,寡言少语,我们之间的交集少了,玩在一起的时间也随之减少。就像方才我见到他,他连多说几句话都懒得,在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我也不再那么勤快地缠着他了。我秦大小姐才不要做那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一路走去有不少人对我驻足观望,却没人敢过来搭讪,以我的容貌气度,外加这一身的穿着打扮,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我的家室非富即贵,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招惹得起的,他们和我乃是云泥之别,怎么会好意思和我搭话呢?
唯独有一人例外,他便是与我互看不爽的独孤昊。
说到独孤昊真是奇了,他们独孤一族大都相貌平平,少有几个拔尖的,延续到他这代,更是难得几个赏心悦目的,偏偏他一人得到了老天爷格外的眷顾,非但身形修长,五官端正,而且博学多识,武艺高强,尤其一双狭长多情的桃花眼,更为他增色不少,未到弱冠之年就已在秦州颇有名气,成了众多少女的梦中情人。
当然我肯定不在这些少女中,我又不是没见过美男子,一般的歪瓜裂枣我还看不上。
我走到街头巷尾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百姓对他的议论,他的风头简直快要盖过我了。
他一身月白长袍,手执一柄折扇,脚踩白靴信步而来,当头给我浇了一盆冷水:“本公子在远处瞧这背影,还以为是哪家温柔娴淑的小姐,原来是你,我们三人难得机会小聚,你未免穿得过于‘隆重’了吧。”
这趟出门是瑛姐姐提议的,瑛姐姐和我还有独孤昊有好长时间未见面,算起来有小半年了,碰巧山海楼出了新菜品,便约好由瑛姐姐做东,请我们胡吃海喝一顿叙旧。
如果不是瑛姐姐出面相邀,我是不乐意见独孤昊的,无奈瑛姐姐自小喜欢他,又碍于男女有别不好与他单独见面,每每外出都是拉上我作陪衬,好在有那么多好吃的喂饱我,我才肯陪她。
独孤昊的桃花眼妖娆风流,对人很有杀伤力,我一点不买账:“本小姐看见一人白衣胜雪,风度翩翩,还以为是哪个府里的俊公子,原来是你,独孤昊。”
他闻之一笑:“这才是我熟悉的秦曦,刁蛮任性,说话不留情面,给你再多几年,你也成不了大家闺秀。”
我可不是对谁都说话不好听,是他独孤昊偏爱招惹我,自个儿找不痛快。
我们这厢说话夹枪带棒,面上却挂着亲切友好的笑容,仿佛多年的好友,弄得周围的看客心潮澎湃,只感慨今日能同时见到两个美貌不相上下的人,真是走运极了,我二人光看外表还是挺搭的,要是没听到我们的谈话,还真能被认作神仙眷侣。
我们一同往山海楼的方向走,他刚嫌弃完我说话刻薄,又指点起我的穿衣打扮来:“流仙广袖裙早已流行了一段时间,别人穿得你也穿得,你不能有点自己的特色么?”他收起折扇,唇边溢出不怀好意的招牌式笑容,一副讨人厌的嘴脸。
“穿就穿了,别家姑娘的身材那是前凸后翘,圆润有料,穿这修身的流仙裙固然好看,可你身板平平,没一点看头,也就只能算是个自取其辱了。”
好歹我听这话不是一次两次了,一点也没有想吐血的感觉,耳朵早已磨出老茧,脸皮也厚了,嫌本小姐身材不好,笑话,我才芳龄十四,还没有发育完全好不好?
我忍不住犯了个天大的白眼给他:“本小姐的事儿轮得到你来管么?我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除了我爹,还没人有资格管教我。”
他好笑道:“秦城主把你宠上了天,哪怕你穿得像朵大红花似的艳俗,他也不舍得指责你分毫吧。”
我们秦家人没有什么特点,偏巧特别护短,我爹如此,我也一样,独孤昊说我什么都行,再难听我也不会往心里去,但牵扯到我爹,就是不行:“我爹自然疼我,我从生下来就吃得好住得好用得好,样样不缺,不像某些人要拼了命去争宠,才勉强装出一副大家公子的派头。”
他晴好的脸色瞬间垮下去,阴冷道:“徒有一张伶牙俐齿,你又有什么本事,还不是沾你爹的光,至少我是凭自己的实力站稳了脚跟,光是这一点你就远不如我。”
我毫不示弱:“你再有本事又怎样,锋芒毕露招人记恨,你以为你风头无量无人能比,但氏族内真的是独孤世伯一人说了算吗?你最失败的就是不会笼络人心,正如你此时对我冷言讥讽,既知道我爹疼爱我,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不能假装与我交好呢?我虽不一定会说你的好话,至少不会落井下石。”
独孤昊一直对主家之位野心勃勃,在一众世家子弟中表现得出类拔萃,很得独孤世伯赏识,但他毕竟年轻气盛,行事难免浮躁,是否是合适的继承人选还未知,这是爹的原话。我以此打击他,他毫无还击之力。
他眯起狭长的桃花眼,扔下一句:“如此你我不妨走着瞧,看谁赢得更长久一些。”
我和独孤昊真可谓天生命格不合,两人碰在一起不是动嘴就是动手,年纪还小的时候我已先人一步识破他那副谦谦君子的伪装,对他表现得不屑一顾,对独孤世伯我尚且尊敬,单独遇到他的话我没有一次是好脸色的。
碍于我的身份,起初他还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回击我,后来认识了祁傲,大致摸清了我的脾性,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不是嘲笑我愚笨懒惰,就是讥讽我金玉其外。有一次他直呼我是花瓶,我以牙还牙笑他长得比我还美,堪称一个大花瓶,气得他鼻子差点歪掉。
想起祁傲,又是一件郁闷事,秦州这么多人,他怎么偏和独孤昊成了朋友,这不是诚心和我作对么?因为这我在独孤昊那里吃了不少暗亏。
我学着独孤昊的样子冷哼一声,明摆与他拉开距离,身为一个男人,他的心眼比那针孔还小,真是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