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起眼,不怀好意地提醒道:“长空,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若撒谎,佛祖可是会怪罪于你的。”
长空欲哭:“可是寂然师叔说过不让小僧告诉施主的。”
这小和尚还真是有趣,我接上他的话茬:“好,寂然不让你说,我吃完这顿饭自个儿去问他,总行了吧?”如果是寂然留下这瓶药,我是要去谢他的,我那晚激愤之下确实过激,有了这瓶药,当面向他道歉也有个由头。
我咬了一小口松软的馒头:“长空,你说寂然这会儿在做什么呢?”我住在清露寺几日就发霉的厉害,寂然怎么可以做到一个人待在茅草屋里对着一天一地十天半个月呢?他不会感到孤单寂寞么?像他那般超脱恬淡的僧人,莫不是对着天地万物修行么?
长空眨巴眨巴眼睛,有模有样地捏住下巴,思考起来:“后山的茅草屋空了几年,灰尘满布,水缸是空的,想喝口水都困难,寂然师叔那样出尘的人,又很爱干净,小僧猜测他这时候是在打水才对。”
我不以为然:“和尚不都爱干净么?寂然喜欢干净有什么特别的?”
“可是寺里上下只有寂然师叔长年穿着白色的僧袍,白色易脏,那寂然师叔不就是十分爱干净么?”
这么说来每次见到寂然他确实一身白色僧袍,翩然出尘,不似在人间,而独孤昊也同样偏爱白色的衣物,用他的话来说,白袍翩翩极显君子风度,更衬得他俊雅风流。看来一母同胞的兄弟还真有些奇妙的相似。
草草喝完剩下的粥水,我整理好衣袍,重新束了发,连带给伤口换了药重新包扎好,便由长空陪着走出小院子,院外的白梅开得正盛,淡雅的香气叫人心情大好,长空年纪小,却和寂然一样在寺里长大,对后山的路再熟悉不过。
“前些天下过雨,后山的青石板长了青苔,施主小心脚下打滑。”
我放慢了步子,山上更冷些,呼吸起来带着股凉意。越走越僻静,静得能听到清脆的鸟叫声,我微喘:“怪不得寂然心情不好就喜欢躲到山上来,这里静悄悄的,一般人找不到路,不会上来打搅他。”
长空应道:“按照寺里的规矩,犯错受罚的僧人才会被遣上来面壁思过,施主或许不知,茅草屋旁边有个大石头,上面写着‘思过崖’三个字。”
寂然有何过错?应是心中滋生了那凡夫俗子的七情六欲,作为方丈的关门弟子感到惭愧,面对不了自己罢了。
我淡淡说了句:“寂然师傅对自身的修行格外严苛,他来思过崖自有他的道理。”
长空被我这句话唬住,十分笃定道:“小僧也是这样想,师叔修为高深,定悟到了小僧难以企及的境界。”
我又想起另一件事:“寂然生的好看,定然有女子看上他,他就没想过还俗?”
想那独孤昊因为这幅好皮囊“祸害”了多少痴心女子,若是寂然,即使性子清冷,应该也很受女子的喜欢,秦州民风开放,以前也有过僧人还俗与民间女子成亲的先例。
“确实不乏女香客对寂然师叔纠缠不休,只是师叔潜心修佛,心志坚定,一 一将她们的心意回绝了,这几年来倒鲜少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至于师叔愿不愿意还俗,施主可得自个儿问他去。”
我笑容明媚:“好,呆会儿见了寂然,你可不许拦着我问他。”
这一天,我是如愿见到了寂然,却差点死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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