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慎二的回答,莫德雷德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连慎二骂她是笨蛋都忘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好嘛,这就等于承认我说得没错了。果然圆桌骑士团就是一帮王厨骑士团,第一序列的十二人都是厨得无可救药的。
慎二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随口说道:“因为我也是个王厨啊,而且还见过其他的王厨,还是比较能把握你们的心思的。”
“王厨,什么意思?”
“所谓厨就是喜欢啦,王厨就是喜欢王的人嘛——在某个研究亚瑟王传说的圈子里,你们圆桌骑士团被称为王厨骑士团呢。”
“王厨,喜欢什么的,怎么可能嘛。那帮家伙们我不知道,但我可是叛逆的骑士,我啊,最讨厌亚瑟王了。”
莫德雷德故意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然而是个人都能从她僵硬的表情和颤抖的声音中听出她在说谎。
她的御主狮子劫界离用手捂脸,以示不忍直视。
慎二也看不下去,所以他选择不看,扭头去看阿尔托利亚,虽然后者的表情并不比莫德雷德好看到哪里去。
她一直以为莫德雷德厌恶她,憎恨她,可现在——亚瑟王那天然的大脑已经无法理解现状,进入宕机模式。
“我说,阿尔托利亚啊,莫德雷德都这么说,你就不发表点意见吗?”
“她,她,我,我——”阿尔托利亚支支吾吾,最终也没说出些什么。
“我也是拿你们没办法。菲奥蕾,之后给她们准备一个房间,让她们好好谈一谈。”
“不,不用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嗯,没有。我之后还有点事情,先走了,Master,赶紧走吧。”
说着,莫德雷德拽着狮子劫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还没走两步,就听慎二说道。
“这样逃避真的好吗?”
“我,我才没有逃避。”莫德雷德眼神躲闪。
“好吧,我姑且先这么认为,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等我帮菲奥蕾做完手术,我就要去找天草四郎时贞决战了,阿尔托利亚作为我的从者和抑止力的观察者肯定会跟我一起去。这一去会有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以后阿尔托利亚会不会响应召唤也很难说,说不定这就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真的不想把话说清楚?”
“我……”莫德雷德动摇了。
慎二见状,凑到莫德雷德耳边再加了把火。
“现在的阿尔托利亚已经不再是王了,不需要再压抑自己的情感,懂吗?亚瑟王的继承人什么的说不好,但阿尔托利亚的孩子这个事实,我觉得她不会否认。你难道不想像其他孩子那样,扑到她怀里撒个娇什么的?”
莫德雷德的脸瞬间红了:“才,才不想。”
“真不想?”
“不想。”
“你再说一遍?”
“我……我答应和她谈谈还不行吗。”
“行,那就这么定了,记住,要坦率,不要隐瞒,如果你不想后悔。”
“啰啰嗦嗦地真讨厌。”莫德雷德小声嘟囔,却没有反驳。
“谢谢你了,间桐慎二。”狮子劫替自己的从者道谢。
“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
为了阿尔托利亚,为了莫德雷德,也为了身为王厨的自己。
“真想道谢,就和我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我知道你手里有一件珍贵的标本,我需要你用那个东西帮做三支血清,作为报酬,我帮你解除身上的诅咒。”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该不会有什么预知未来的能力吧。”
慎二所说的标本是指狮子劫从召唤科系主任贝尔费邦那里得到的海德拉幼体,这件事只有当事的两人知道,所以狮子劫才会这么惊讶。
“我要能预知未来,又怎么会这么惨?”
“也是。交易我答应了,不过我需要一天的时间。”
“可以,等你做好血清,我就帮你解除诅咒。”
“不用了,诅咒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狮子劫的选择显然出乎了慎二的意料。
“诶?为什么?如果我没记错,这个诅咒会让你……”
“我很清楚诅咒的效果。”
“那你还……”
“这我应该付出的代价,也是狮子劫一族应该付出的代价。”
“我尊重你的选择,可这样一来,报酬就——”
“不需要支付报酬。”
隐藏在墨镜背后的眼睛莫德雷德身上掠过,少女脸上的那抹忐忑让狮子劫的嘴角多了些许笑意。
“除非,你能让死人复活,那样的话,让我加多少价码我都愿意。”
“我没有那样的能力。”慎二苦笑摇头,“就算是大圣杯,也只能救回还没消散的灵魂,消散了就彻底没救了。”
“果然是这样啊,死人复活什么的终究只是痴心妄想。”
狮子劫抽出一支雪茄默默点燃,却没有放在嘴边,只是静静地看着丝丝缕缕的烟气变幻,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一幕幕久远的几乎发霉的画面还有一张永远不曾淡去的可爱脸庞。
在极东的岛国,自称狮子劫的一族人所移居的地方,是一年四季都几乎会被雨水或者积雪覆盖的一片阴冷的土地。晴天就只有夏季中为数不多的几天,大多数的日子都被覆盖在一大片深灰色的阴云中。
就好像光是活下来就要耗尽所有力气似的、一片荒凉的地方。
虽说是魔术师,为了生存也还是需要获得粮食。对陷入破落境地的魔术师来说就更是如此了。所以,他们必须从以无聊的、几乎连魔术也算不上的诅咒来赢得土著居民们的信望开始努力。
“现在还来得及,现在还来得及,现在还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嘛,你们已经完了。你们无可奈何地走到了尽头,刻印开始衰退,力量也下降到不足全盛时期的一成。随着世代更替,魔术回路也变得越来越贫弱,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单纯的“知道魔术”的普通人了吧。
侮(蛤)辱,凌(蛤)辱,屈辱。对魔术师来说,这是无论如何也要极力避免的结局。并不是在理解深渊的挑战中丧命,也不是在凄惨绝伦的魔术大战中丧命,只是单纯地变成毫无意义的存在这样一个最恶劣的结局。
不行,那是不行的,那样绝对不行,不要、不要、不要啊。
就像小孩子似的耍着脾气,拼命地向相熟的魔术师们寻求帮助。在全盛期的时候明明受了自己那么大恩惠的他们,现在却无一例外地向自己表露出嘲弄和侮蔑的态度。
“真是可怜的一族,你们已经完了啊。”
“对于魔术回路即将死亡的人,你还要我们怎么帮嘛?”
“虽然是很可悲的事情,不过这也是魔术师的宿命。就算寄出再多的信件,你们的愿望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到头来,实现他们愿望的却并不是相熟的魔术师。他们最后跟一个来历不明的近似于恶灵的存在,订立了某种咒术式的契约。
“唔,虽然我可以保证你们的繁荣——”
“那家伙”很愉快似的嘻嘻哈哈地笑着说道。
“但是,这只不过是提前预支的东西。你们将来也是注定要在刹那间断绝一切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