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旧房子,一室一厅,完全是几十年前那种老旧的装修方式,家具同样是很久的款式。
我正对面是一个灵堂,黑白遗照是很大的一个“奠”字,周围两排花圈,看起来和这间房一样寒酸。
花圈的挽联写了“孟华”这个名字,应该是遗照年男人的名字了。
玻璃窗反光,让我看到了自己附身对象的影子。
和那张遗照一对,我知道这次梦境的对象是谁了。
是那个长途汽车站看到的鬼,那个学生的家人。
孟华的视线移动,我看到了那个学生。
虽然相差得有十岁,但我能看到那个瘦小男孩和那个学生的很多共同处。
他扶着几乎要哭晕过去的女人,茫然不知所措。大概,十岁的小孩还不懂死亡的真正意义,也可能是迟钝地还没来得及悲伤。
屋子里来祭拜的人都说着方言,我实在是听不懂。
孟华又只是盯着那个孩子看。
我感受到孟华心的空茫。他大概也迟钝地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变成了鬼。
小孩到处乱看,像是在寻求什么帮助。他的视线扫过玻璃窗的时候停了下来,又转头看看孟华站立的方向,满眼疑惑。
大哭的女人粗鲁地扯过他,哭得更加声嘶力竭。
我知道她有伤心难过,但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歇斯底里。这应该是在哭丧吧。哭丧的时候,要大声哭出来。
我不确定汇乡这边是不是有这种传统。我参加的丧礼屈指可数,都是一些不熟的同事。我们家人丁单薄,那些同事的丧礼我也是去参加追悼会,遗体告别、送去火葬的时候,总有死者的家属大声哭丧。
我心将这个女人的行为往好的一面想,事实却是依照我心里的阴暗猜测来发展。
房间里聚集的人很快吵起来,有人和女人拉扯。
女人如同小卖部的老板娘、翔子的那个婶婶,极其泼辣,和人吵了起来,脸的泪痕都没擦,原本悲伤痛哭的表情变成了一脸彪悍,转变得毫无违和。
和她吵架的男人也是个变脸高手。之前孟华的余光,这个男人也抹着眼泪,伤心欲绝,现在撸起了袖子,和女人撕扯起来。
旁边的人皆是如此。
小孩被撞到了一边,没有人理睬,愈发惶恐。
孟华这时候总算是清醒了一些,动了起来,一下子穿过打闹的人群,到了孩子身边,抱住了孩子的身体。
孩子抬起头,疑惑地叫了一声:“爸爸?”
打架的大人根本没听到。
我却是突然能听懂那些人的方言了。
“我哥的丧葬费你们凭什么不出?丧葬费不出,你们还想要赔偿金啊!”
“那是我外甥的抚养费!这钱应该给我外甥!”
“那行,归凡凡!凡凡我看着,不用你们这群白眼狼管!”
“你做梦呢!你才白眼狼!我姐夫贴了多少钱给你们了?这个家都被你们给搬空了!”
“你姐早死了,姐夫什么姐夫!我哥贴我钱怎么了?要怪怪你有个短命的姐姐!你想要捞都没地方捞!”
孟华低头看着惊恐到哭泣的小孩,陡然愤怒起来。
我感觉到周围的阴气加重,房间一下子阴气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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