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离开夏阮的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杜若站在院门外急的直跺脚,却又不敢冒然推开门进去。
等陈妈妈一走,杜若赶紧进了屋子,见夏阮神色并无异常,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陈妈妈应该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只是杜若没有发现,夏阮握住翻阅的账本,始终停留在一页上。
夏阮听了陈妈妈的话,此刻心里早已经是暗潮翻涌。
外祖父当初送来几箱金条的时候,她多少还觉得诧异。成国公府何时有这样多的家产了?毕竟,这些不是个小数目。
外祖父不说,她也不敢多问。
只是,夏阮怎么也没想到,这几箱金条却是不少的人命和幸福换来的。
外祖父这样做,到底是为她好,还是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她多少有些迷茫。
夏阮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身份的人,从未想过要做什么冤大头,打充脸充胖子让家里多贴补嫁妆。为这件事情,她还私下和母亲抗议过,结果每次都被李氏敲了一记爆栗,便也不敢再吭声了。
她不想让母亲不高兴,所以只能顺从母亲。
这是母亲的心意。
外祖父送来东西的时候,她多少有些为难,毕竟母亲的名字已经不在李家的族谱上,拿这些东西就算三舅和表哥不介意,但是李家的其他人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外祖父当时很肯定的说:“这本该是给你母亲做嫁妆的,现在物归原主也好。”
母亲当时暗自垂泪。她便也不好说一个不字。
只是现在她知道了金条的来历之后,有些啼笑皆非……何氏以后不得恨死她?
“小姐,夫人来了……”杜若轻声提醒夏阮,“在院子外呢。”
夏阮敛了心神,然后将手里的账本搁下,瞧着杜若:“外面炎热,怎么不让母亲进屋里来?”
杜若欲言又止,没有再说一句话。
夏阮明白了,母亲是悄悄过来的。
她明日便要出阁,母亲此时一定有无数的话想和她讲。但是母亲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阮赶紧朝着院子外走去。果然很快便看到一抹青色:“母亲。”
李氏听到夏阮的嗓音后,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女儿,显得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李氏的踌躇让夏阮差点红了眼眶。
前些日子李氏怕她紧张。便一直告诉她新婚要注意什么。说着说着李氏又开始掉眼泪。或许是因为哭的太多。李氏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她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毕竟这是喜事,是要高高兴兴的。
她哭的太多。会让女儿不高兴。
“母亲,陪陪我,好不好?”夏阮嗓音有些哽咽,“我想和你说会话。”
话音刚落,李氏便急着点了点头。
夏阮扶着李氏进了屋子,杜若和翠柳退了下去之后,李氏看着夏阮若有所思。
她的女儿长大了,犹记得女儿刚出生那会。她将女儿抱在手里的时候,也就那么一点点大,可是只是一转眼的时间,女儿却出落成一个大姑娘,要嫁人了。
这些年来,她自问不是一个称职的好母亲,很多事情还要让女儿为她担心,李氏觉得自己亏欠了女儿,不能给女儿一个幸福的家,更不是一个好母亲。
想到这里,李氏撇了撇头,不想让女儿看到她红肿的眼眶。
只是李氏这个小动作,却落在夏阮的眼里。
夏阮像孩子一样,依偎在李氏的怀里,母亲的体温让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而不是在梦境中。当年她出嫁的时候,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人告诉她要怎么处理来的妯娌婆关系,更是没有人能安慰她,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可以回娘家吐苦水。那个时候的她富裕又如何,再多的银钱,却买不到一份关心。
李氏抚摸着夏阮如墨的长发,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才轻声道:“一定要好好的过日子,不要让娘亲担心。逢年过节,若是有空了,记得回来看看,娘亲和瑞哥儿都还在这里。”
夏阮闷闷的应了一声,眼角沁泪,低着头故作高兴道:“娘亲不用担心我,我在哪里都不会受委屈的。女儿如今也算是高嫁了,又怎么会连日子都过的不开心呢?娘亲,我将王管事留在夏家,到时候瑞哥儿大了,你便让王管事带着,夏家的家业来日还要他撑着。”
夏阮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氏的心里苦涩极了。
女儿都要出嫁了,还在担心她和儿子以后会不会过的好。
她手里不少的庄子都是女儿这些年来攒下来的,她当时执意要给女儿做嫁妆,却很快被女儿反驳了。李氏知道女儿是害怕她和夏瑞来日会过的不好,女儿这些年来拼命的赚银子,为的就是能给她和夏瑞一份安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