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
除夕来临这一日,夏阮陪母亲守完岁,便慢悠悠的朝着海棠苑走去。
外祖父虽然邀请母亲一起在李家度过除夕,但是却被母亲婉拒。
其一,母亲不在夏家的族谱内已久。
其二,母亲已为她人妇,又怎么能在这一天回娘家呢?
其实夏阮知道,母亲心里不愿意见到何氏。
何氏,是母亲的心结。
母亲曾经无意中和她提起何氏的时候,脸上挂着极淡的笑:“我以为我和她以后,老了也可以坐下一起谈心,然后说说彼此的生活。可是,这些,都是我以为我罢了。”
何氏的一举一动,彻底的伤了母亲的心。
当自己最信任的姐妹背叛自己的时候,那种疼痛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胸口像是被压了千斤的大石,浑身被束缚住,像是在下一刻就要窒息一般。这个时候,连哭泣在对方的眼里,都是一种恶心的存在。
夏雯,也这样对过她。
听三舅说,母亲当时被气的浑身哆嗦,当场便晕了过去。最后母亲虽然沉默不语,却拿出她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来反抗外祖父。
万金难买早知道,事情发生了,便没有办法挽回了。说的再多,也是没有什么用的,毕竟外祖父和何氏在一起,是两厢情愿的事情。
世事难料。
夏阮停下脚步,瞧了瞧天上的月。
杜兰有些疑惑:“小姐。您怎么了?累了吗?马上就到海棠苑了。”
夏阮摇了摇头,然后轻声笑问:“杜兰,你说,曾经吃过的饭菜里有毒药,那么以后的饭菜,是不是都不能吃了。”
杜兰听了之后,一脸紧张的看着夏阮:“小姐,你在哪里吃了带毒的饭菜?小姐,没事的,以后你的饭菜。奴婢都会亲自帮你试过的。只是小姐,你不要不吃饭菜好不好?你身子……”
夏阮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
很多时候,杜兰也很可爱。
刚才,母亲再次和她提起了亲事。
她已是二八年华。若是再不成亲。难免有些闲言碎语。
母亲怕萧九在路途上遇见了危险。便和她商议,若是萧九真的在路上已经去了。那么年后,便重新给她找个人家。
夏阮听了之后。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知该如何和母亲解释,其实萧九早已在京城,身子骨硬朗,没有半分不适。她想了想,便没有接母亲的话。
当时母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阮丫头,娘亲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不要因为你父亲,便害怕嫁人。母亲会给你挑选适合你的人,不要乱想……”
母亲说起父亲的时候,也是一脸疲惫。
母亲爱了父亲十几年,却为了护住她和幼弟,在看清了父亲的真面目后,开始试着放弃父亲。这种过程其实是血腥也是漫长的,父亲早已融入了母亲的生活,若是想要将父亲从心里拿出来,那种煎熬和疼痛,就像是从心头上割下一块又一块的肉。
夏阮曾经被唐景轩伤害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过程。
她的心从炙热变成了冰,最后凝结了成了玄冰。时间久了,她再次面对唐景轩的时候,那个人便成为了她眼里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时间,是治愈一个人伤口的最好工具。
只要咬咬牙,扛过去便好。
所以母亲在试着忘记父亲的时候,她并没有阻止。
“小姐为何笑奴婢?”等了很久,杜兰才低声嘀咕,“奴婢又没说错什么。”
夏阮点了点头:“你自然没有说错。等会,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杜若那边需要人照顾。”
杜若肚子里的孩子已经顺利的出生,是个漂亮的女婴。
柳昌元给孩子取名叫紫菀,小名菀菀。
杜兰微微一怔,试探问:“小姐,你真的不需要奴婢伺候吗?”
夏阮眉梢都带着笑意,她只要一想到紫菀能安稳的出生,心里便有一丝暖意:“嗯,你去照顾杜若吧,我这边还有白芷和艾叶呢。”
杜兰听了,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谢谢小姐。”
夏阮继续迈着步子朝着海棠苑走去。
年后,翠柳便会回母亲身边继续伺候。
母亲和翠柳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让她安心出嫁。
夏阮撰紧了手心,掌心传来的疼痛,让她明白,这一切不是在梦中。
“小姐……”重黎穿着厚厚的棉袄站在院外,欲言又止。
月色下的重黎很不安,不知该如何和夏阮说话。
夏阮挑眉,有些不解:“嗯?你怎么在这里?不冷吗?”
“不冷。”重黎回答的很快,然后他看了看院内才道,“公子,他来了。”
重黎的一句话,对于夏阮来讲,好似晴天霹雳,让她有些怔住。
萧九?此时来做什么?
她想了想,才朝着屋内走去。
屋内透出一丝薄弱的烛光,夏阮吩咐了身边的丫环不用跟进来,便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萧九捧着书坐在椅子上,烛光下的萧九面容英俊,正好抬起头来瞅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