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能改变人

马上就要放暑假了，这个学期的最后一次作文，老师要求大家给父亲写一封信，请求他在假期间带自己出去旅游一次。老师说外面的世界很大，真jing彩，同学们出去看看，既可以放松一下，也可以开阔眼界，陶冶情cāo，增长见识。同学们都写了，内容五八门，有的先歌颂了父亲的勤劳、俭朴、智慧、忠诚，然后提出自己的要求；有的先写一些祝福的话，表一顿长大后如何回报父亲的硬态，接着提出自己的要求；有的先就正义、忠厚先作一番论述，然后……老师看了这些文章后，认为大都没有充实的内容，虽然堆砌了一些詞藻，却显得平淡，枯燥乏味，唯有李丙章的文章令老师拍案叫绝，并被感动得流出了眼泪。李丙章是个全班同学一致公认的好学生，不但学习成绩优秀，而且很有主见，乐于助人。他由于家庭比较贫困，家务事比较多，经常要去买米、油、盐、菜、煤等，所以，同社会上的人们交往甚多，对社会比较了解，见识和胆识都比一般同龄人要强。这一节的语言课是讲评作文，老师对李丙章说：“李丙章，到讲台上来，向同学们念一念你的作文。”李丙章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点肥大，显然是别人给的，比较旧但洗得很干净的衣服，眼睛扫视了四周，拿起作文本走上了讲台，对着老师和同学们深深一鞠躬。然而，他还没开始念，就双眼一红哽咽起来。老师的眼睛也红了，用手帕擦了一下后，鼓励他说：“李丙章，振作起来，大胆地念下去！”李丙章站了片刻，终于调整心态，颤抖着声音读了起来：“爸爸：我誠惶誠恐地请求您不要发怒，不要对这封信看都不看就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撕烂丢掉。今天的作文，老师要我给您写这封信，请您在暑假期间带我出去旅游。我想，这可能是从来没到过我们家的老师根本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也像对其他同学一样向我提出这个‘奢侈’的要求。他不知道您是非常暴躁的，我是十分可怜的，不知道我正生活在一个所谓‘家’的‘地狱’中，没有看到过我身上有累累伤痕。旅游，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向往，多么美好的字眼，坐火车甚至飞机到名胜风景区去看从未见到过的山、水、奇异草与珍禽怪兽，体验坐索道和过山车的惊心动魄，品尝从未吃到过的新鲜美味，看到赏心悦目的美景就拍成照和录成象……那是多么富有诗意的幸福哇！老师希望我们能过一段这样的生活，在脑海中留下美好的记忆。这愿望对其他同学来说是可以实现的，我知道，我却只能去想象，顶多可以在电视中欣赏一下，或者听听同学们津津乐道地讲述，看看他们带回的录象。老师不知道，对于我来说，代替旅游的是威严的您对我无尽无休的呵斥和鞭笞。是每天早晨，您一边骂着‘死猪’，一边用脚把正做着美梦的我踢醒，叫我去扫地，倒垃圾，买菜。老师哪里会知道我唯一微小的愿望是能看到哪怕只有一次您会对我露出和蔼的笑容。我并不要求能和其他同学一样，由父亲带着出去旅游。我的愿望不过是：要使熟睡中的我起床，不是又打又骂，而是轻轻地把我唤醒。晚上，请您不要总是在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又逼着正在做作业的我穿过那条黑得黢黢的据说曾经杀过二个人的小巷为您打酒，因为我走那里经过时，每次都是胆战心惊，头皮发麻，吓得浑身直冒冷汗。我还想请求您不要对我买回的菜、煤等东西总是百般挑剔，命我退回去，因为不但常常退不脱，我还要受到很多白眼，冷嘲热讽，实在太难堪了。爸爸，您总是喝醉之后就和妈妈吵架、打架，妈妈也总是对您斥骂不休。这令我多难过啊！我既不能帮着妈妈去骂您，也不能站在您一边去欺负妈妈。我知道，你们之间并不是有什么敌我矛盾，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地交谈，互相体贴，互相谦让，非要把我们这个家搞得‘战争’不断呢？我听伯父说，祖父是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师，说话总是面带笑容，从不高声大叫。他对学生循循善诱，受到众口一词的好评。他和祖母相濡以沫，从来没有红过脸。他对您和伯父也是疼爱有加，你们犯了事，都是说服教育，不用体罚。可惜这样一个好人却为救一个落水同学牺牲了，现在很多人仍在怀念他，每年的清明节都有许多人怀着敬意对他祭奠，往他的坟上送圈。如果他这个受人尊敬的老人还健在的话，该多好呀！我斗胆地说一句话，您能不能向爷爷看齐，学习一些他老人家的优点呢？我知道，您有好的遗传，有一颗正直的心，完全是酒这害人的东西害了您。我当然没有权力要您戒掉这“肝肠毒药”，因为这是您的嗜好，积重难返，但为了您的健康，为了我们这个家，您可不可以逐渐少喝一点？求求您，爸爸，我给您下跪了……”这时，李丙章又哭了，再也念不下去了。教室里也出现了一片唏嘘。老师也抽泣起来，双手捂着脸说：“李丙章，快回到坐位上去，大家都无法听下去了。”第二天，老师到李丙章家作了一次专门的家访，对父亲讲了李丙章在校的种种优秀表现后，将李丙章写的信亲手交给了他。父亲接过信看着看着，脸上就开始抽搐，突然抽抽搭搭哭了起来，一把拉过李丙章紧紧抱住，哽咽着说：“孩子，让你受多了委屈，爸爸对不起你……”自从看了那封信后，李丙章的父亲象是变了个人，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带着妻子和儿子到西安旅游了一次。他的酒也越喝越少，并且从此以后再没有醉过。在家中，他不再动口就骂人，动手就打人，什么事都是好言好语地说。他变得勤快了，时常主动做家务，和妻子儿子也逐渐有说有笑了，一家人过上了和谐、甜美的幸福生活。他搂着妻子高兴地说：我能浪子回头，迷途知返，真是多亏看了丙章那封信。

作者吴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