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粼粼水波,李宗治却突然勒马,马儿就地转了几圈,停下了。
“主子——”
手扬起,李宗治止住了宗然的那声低呼。
不远的河岸旁,一道素洁身影静然而立,天空细雨已经淅沥落下,那身影却依然一动不动。
雨越来越大,宗然见皇上丝毫没有回转的意思,心头暗自焦急,正待开口,却见皇上一跃下马,朝着远处那静立的身影走去。
雨打在身上,让那身体渐渐沁凉!
突然,雨住了!
无瑕双眸一动,缓缓回过头来。
“为什么我每次看见你,你都浑身是伤!”李宗治话语低低响在耳畔,手中外衣撑起,将那大雨挡住。
额上轻纱被雨浸湿,隐隐泛出一抹红来,无瑕眸间泪水一瞬滑落:“因为……快乐的时光总是太短暂,现实却又太过残酷,很多人,很多事,想挽留,却留不住,心伤了,身子怎能不伤!”
“这雨太大了,你身子受不了,我送你回去吧。”
无瑕却将头回过去,口中轻轻道:“不想回去,如果可以什么都不管,袖手天涯,自由自在,该多好!”
他的心头藏着事,而且很重!那削瘦的双肩,似乎便要承受不住了!看着那失神望着远方的人儿,李宗治的心头突然涌起了一种冲动,想为他做点什么,想让他那紧锁的眉头展开,想让他的双眸不再含着眼泪。“你心底最想要什么!”那口中痴迷的喃喃问道。
粉嫩的唇勾起一道美丽的弧线,抬眸而望:“我想要什么!”口中一声轻叹,那人儿带着一种戏谑的口吻道:“我想要一个江山,你能给我吗!”
那本只是一句戏语,为自己无可奈何的命运而发,此时的无瑕,并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会给自己的将来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多桀坎坷的命运,他只是静静的站立,望着远方,却不料身旁那人竟呢喃道:“能!”
无瑕没有听见那低低的呢喃,只是转头道:“上次无瑕不辞而别,连你的名字都未曾询问,大恩不言谢,只要有机会,无瑕定会报答于你。”
“我叫——李……晋文!”
头微微一颔,无瑕柔声道:“他日如有机会,无瑕定报救命之恩!天色不早,无瑕先回了。袖手天涯……想过,也就罢了!”唇边一抹苦笑,无瑕翩然而去。
他依然是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冷冷的,令人无法接近……
那身影越来越远,终消失不见!
李宗治心中却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当初他在昏迷时,曾伸出双手寻找心中的那个人,是自己与那双手紧紧相扣,给他安定,那份因无助而伸出双手寻找依靠的情形,自己从幼年开始便一遍又一遍的经历过,可是,在那硕大的皇宫之内,自己伸出的双手,是永远没有人来握住的……
“我想要一个江山,你能给我吗!”
能,我能给你,大晋的江山,若能回到我手,我便能给你一个江山!
无瑕!
无瑕当晚便发起了低烧,他知道自己的小性子又折腾了身边的这些人,弦伊只气嘟嘟的给他擦拭着湿透的长发,嘴里丝毫不饶:“趁我熬药自己跑出去,哥哥找了你一下午,冷三叔急得直叹气,你倒折磨我们也就罢了,偏还淋了一身雨回来,现在好了,身子发热,看是谁受罪。”
无瑕双颊泛着红晕,以手撑额坐在桌旁,低低道:“好了,丫头,骂也骂了,我现在头晕,别再聒噪了。”
弦伊见他长发未干,也不敢让他睡下,只好去拿了一件厚披风来给他披上。
“你再胡闹下去,我看每天光喝药就够了,连饭都不必吃了,参茶该泡好了,我去拿。”
弦伊出门去了后院熬药小间,大雨滂沱中,却有一道身影迅速掠过。
“何人?”弦伊口中大叫,那身影却眨眼便没,弓听见叫声,急急奔来:“怎么了?”
“刚刚好像看见有人影掠过。”
弓纵身一跃上了屋顶,四处查看,却并无异样,当下回到弦伊身边,道:“若有人,定没这么快的动作便跑掉,是不是眼花了?”
听哥哥一说,弦伊嘴角一撇,道:“明明看见了,让守卫们小心一点吧,这大雨滂沱的,让人感觉不好。”
“现在来这做什么呢。”
“公子今天的参花没吃,我来拿。”弦伊进屋端了茶杯用手一摸:“温度正好,哥哥,你不让我们问公子此次泾阳之行,可是我现在看着他这样子,心里急得不行。”
“过不了多久我们便会随太子回郑去,只管小心公子的身子就是,其他的,别问了。”
弦伊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只好应着离去。
弓口中一声唿哨,黑暗中窜出数道黑影。
“咱们这小筑已经越来越引人注意,你们一定小心防护。”
“是!”
黑影散去,围墙那头,一个人影贴墙而立,脸上黑巾轻轻摘下,璎珞双眸微瞥,嘴角一勾,娇小的身影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