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说到这里,康南华情绪再次低落下来:“我当时在村中,就是住在毛丫家里,毛丫的爹娘,都早年亡故了,而她仍然坚强的生活着,去山崖采药,也是她手把手教我。”
“那时我们亦师亦友,我传授她道法,她指点我在不用法力的情况下,攀爬险峻山崖,我们一直相处了一年时间。”
林锋本来还想调侃一下康南华萝莉控什么的,但看康南华此刻的情绪,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更何况,他也能看出,康南华与那个小姑娘之间,就是单纯的忘年交,或者连忘年交都算不上,只是成年人对于小孩子的怜爱。
“之后发生了什么?”林锋静静的问道。
“之后?”康南华脸色更加晦暗,徐徐说道:“之后的一天,我和毛丫采药回来,却见到村中一片狼藉,竟然是有盗匪劫掠。”
“那些盗匪领头之人,是个练气期的修真者,留下话来,以后山村采来的药物,都要无偿献给他们,若是不从,便要屠村。”
康南华说道:“我听了之后,二话不说,就要去寻那伙盗匪的巢穴。”
他目光之中痛苦之色越来越重:“毛丫当时问我,村子会不会有事,她说她很害怕。”
“我对她说,没事的,你们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保护你们。”
林锋瞳孔微微收缩,盯着康南华,以他对康南华的了解,这就相当于康南华对毛丫许下的承诺。
对于康南华来说,承诺守信,就是他的人生准则,不可动摇、不可跨越的底线。
而这,往往也是他痛苦的源泉。
果然,康南华接着说道:“我寻到了那伙盗匪,发现他们所作的恶事远不止一件两件,杀人掳掠完全家常便饭,于是便送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
“我唯恐他们日后会祸害报复村民,还特地仔细检查过,确定没有漏网之鱼,这才一身轻松返回山村。”
说到这里,康南华猛然沉默下去。
林锋也没有说话,坐在康南华对面,和他默然相对,良久之后,洞府中响起康南华幽幽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带着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麻木。
“村子毁了,所有人都死了,毛丫也死了,我看着她睁大的眼睛,甚至还能从里面看见希望,我知道那希望就是我,但最终,我让她失望了。”
洞府中再次陷入沉寂,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林锋沉默半晌,缓缓说道:“这应该是一场意外,屠村之人,同你去寻麻烦的那伙盗匪,压根不是一路人,双方之间,恐怕没有丝毫联系。”
康南华如同泥塑一般的身体,终于动了动,缓缓点头:“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人虽然动了,但林锋从康南华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生气,洞府里只有他空洞的声音:“但不管有没有关系,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毛丫死了,村子里的人们都死了。”
“而我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想要为大家报仇也做不到。”康南华重新闭上眼睛:“这个人,还有张烈,都是我的心魔。”
林锋看着康南华,叹了口气,他相信,毛丫等人的遇害,和张烈拿烈风会众人血祭,有可能是康南华一生中仅有的两次,向他人做出承诺,最终却没能做到。
难怪在百草药宗再次见到康南华时,会发现他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
想来,在毛丫等人的遭遇之后,他一定在心中下定决心,那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是唯一一次。
但接下来的烈风会血祭事件,不仅是揭开他昔日疮疤,更让康南华整个人的信念都被动摇了。
万幸的是这一次,目标张烈身份来历非常明确,怒火与仇恨让康南华有了明确的心理寄托,否则林锋很怀疑,他不仅不能结婴成功,甚至修为还要倒退。
在有些人看来,康南华或许有些小题大作,莫名其妙将本来不属于自己的压力背上身。
但人跟人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都有自己的信念,都有自己的底线,都有不被他人理解的想法。
林锋站起身来,走到康南华身边,轻轻一拍他的肩膀:“本座不会跟你说什么一切要向前看的废话,眼睛一直盯着过去也没什么不可以,但不要因此固步自封,停下脚步。”
“哪怕是倒退着走路,视线看着过去,脚下也要始终向前,这是为了不让过去的憾事重演,这个简单道理,本座相信你明白。”
康南华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也站起身来:“我明白,今日打搅宗主了。”
林锋微笑着摇摇头,突然心中微动,不由自嘲一笑:“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出心理问题了,你们组团的吗?”
告别了康南华,林锋出了洞府,重新步入玄天宙光洞天,在那里,朱易正呆呆望着头顶虚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