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浅薄,而曾念芳整个里衣都汗湿透了,黏黏地贴在背后。
曾念芳恍然未晓地摇摇头。
她面如金纸,脸色难看极了。
“姑娘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哪里病了?”建兰更是着急。
“是啊,十妹妹可是病了?哎呀,病了可不行,老太太知道肯定又要担心了。十妹妹若是真的不舒服,可得赶紧请了大夫。”
一道悦耳好听的声音从槐树下传过来,随着轻轻的笑声,两抹身影从槐树后走了出来。
为首的女子个子高挑,眉眼静谧剔透,乌发碧衣。亭亭玉立。正是曾念薇,她身后跟的是香草。
曾念薇从容地走到曾念芳跟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关切道:“呀!十妹妹脸色怎么这么差?黄黑黄黑的,难道真是生了什么病?”
曾念芳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她定睛看清是曾念薇,心头火起,跳脚道:“你怎么能偷听人讲话!”
曾念薇扬唇一笑。
“十妹妹这话从何说起?姐姐要去给祖母请安,自是要从此路过。远远地看见十妹妹鬼鬼祟祟地不知道想做何事,姐姐怕惊扰了十妹妹。所以才稍作停留。姐姐本欲等妹妹完了事才过去。谁知妹妹这一站就是许久。姐姐等到脚都麻了,见妹妹并无大事,又听得建兰说妹妹病了,一时关切才过来了。”
曾念薇似笑非笑:“姐姐本是关心妹妹。然妹妹此话,真是让姐姐伤心。”
就是说,她全看见,也听见她说的话了?
曾念芳神情几变,脸色更难看了。
“姐姐真是说笑,妹妹刚刚只是脚崴了崴,才停下来休息片刻,何来鬼鬼祟祟之说?”曾念芳强自镇定道。
曾念薇凉凉地盯着她,但笑不语。
曾念芳与她对视了一会最终将目光瞥了开去。
“你不是要去与祖母请安?怎的还不去?”她挤出话道。
曾念薇盯了她许久。不急不缓道:“给祖母请安是正事,可如今妹妹脸色这么难看,姐姐又怎的放心?要不,姐姐这就去禀了祖母,让祖母请大夫给妹妹看看吧?这若是不知晓尚能算罢。可这如今姐姐明明知道妹妹病了却隐瞒不告,祖母若是知道了不就责怪姐姐我不睦姐妹、不护不疼妹妹?这等不孝不敬不仁的罪名,姐姐可真是担当不起呢。”
曾念芳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她睁大双眸死死地瞪着曾念薇,嘴角翕动几次都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了?
她知道是她挑唆的曾念琪去给她找茬了!
那她为何不当面揭穿她?
曾念芳琢磨不透曾念薇的意图,她强自忍下心中巨大的恐慌:“四姐姐说的什么话,妹妹怎么听不明白?妹妹都说没生病,是四姐姐多心了。”
曾念芳眼神躲闪:“四姐姐不是要去看祖母?那姐姐快去吧,妹妹先行退下了。”
曾念芳说完,扶着建兰的手落荒而逃。
曾念薇没拦她,任由她脚下如生风般地逃离了现场。
香草盯着曾念芳消失的背影哼了声:“还说崴了脚呢,跑得倒是比兔子还快!”
曾念薇没出声,她收回目光,带着香草进了和乐院。
曾老太太见到她来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梅姑来了。”她慈声道。
曾念薇进来与她行礼,然后做到一旁与她说话。
祖孙俩本就没什么话说,加上曾老太太本就兴趣泛泛,于是两人话更少了。
曾念薇见差不多了,便道:“祖母,梅姑想去见见母亲。虽然母亲做错了事,可梅姑却不能不敬孝,这回来也好几日了,梅姑就打算着去给母亲请个安。”
曾老太太露出抹慈爱的笑容,拉住曾念薇的手很是感慨。
“梅姑真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么孝心,天下间有几个人可比拟?”曾老太太笑,“难得梅姑这么有心,梅姑想去就去吧,也不必特意问过祖母了。”
曾念薇就应是。
曾念薇从曾老太太手中抽回手,侧身谢礼而出。
转身的一刹那,曾念薇微微地嗅了嗅手间,随即几不可见地颦了颦眉。
曾老太太与她离得近,又时刻观察着她的神色,见曾念薇如此,她脸色倏然剧变。
难道,她身上仍有怪味?
曾老太太又羞又恼,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曾念薇带着香草缓步离去,身后隐隐传来的茶盏杯碗破碎的声音,以及周嬷嬷气急败坏的吼声。
曾念薇面容平静,倒是香草歪了歪脑袋回头偷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周嬷嬷快步走出来。
“快,备热水!”周嬷嬷压低声音道。
曾念薇脚步不停,可再也忍不住地弯了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