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启贤的坚持就动摇了。
他大步走过来,拿起案桌上的另一个茶碗倒满,递起一饮而尽。
“就这样吧。”
他不再望王雪娥一眼,转身往外走。
王雪娥目不转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望着他一刻也不愿停留的背影,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容,那笑意越扩越大,越来越大。
她衣袖一拂,将案桌上的茶壶茶碗尽数横扫在地,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那笑声极大,仿佛要将她积了这么多年的幽怨、失望和恨意通通喷泄出来,再也不用强颜欢笑,再也不用顾忌谁。
她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曾启贤脚步一顿,身体微微僵了僵,却是头也不会地走了。
王雪娥泪眼朦胧地盯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到窗柩上,撕心裂肺尖叫道;“曾启贤,你这个负心汉!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
她的声音又尖又厉,仿佛从罗刹地狱中爬出恶鬼般凄厉刻薄,深秋的风,夹着寒意,将她的话传更远。
荷塘边,曾启贤禁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翠兴阁,半个身子都挂在窗柩上的妇人,鬓发凌乱,五官狰狞,猩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目光狠毒如利剑般射在他身上。
曾启贤无端的,觉得凄凉无比。
一股无力感从内心深处冉冉升起,压得他手脚有些发软。
他手轻轻地拂上胸口,想要拂去心中那股压抑。
王雪娥见他这个动作,却是又放声大笑气,歇斯底里。
“该死了吧?该死了吧?哈哈哈哈......”
“死吧,去死吧,谁叫你负了我......负了我......”她问道,“曾郎,加了胡蔓藤的茶水,是否一如往常般清甜?
曾启贤抚胸的动作一顿。
胡蔓藤!
“你真的下了毒?”他满是不可置信。
王雪娥却是没理会她,生生笑出了眼泪。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道,“曾郎莫怕,只半个时辰而已,半个时辰曾郎就会解脱了。”
“曾郎不是一直念着死去那贱人吗?既然曾郎如今挂念她,那妾身自然要好好为曾郎打算一番,好解了曾郎的相思之苦!”
她边说,伸手抹掉眼泪,定定地望着弯着身子满脸震惊地审视她的男人,眼神渐渐坚定:“若是有来生,我王芸娘,永远不愿再遇见曾启贤!”
她说完便站直了身子,似是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似是要将他最后的狼狈尽收眼底。
曾启贤半捂着胸口,定定地站在荷塘边。
时间似那迟暮的老人,一步步,艰难前行。
半个时辰,两人却都觉得仿佛半个世纪那么久。
曾启贤原本已经坠落谷底的心却仍在胸腔里强有力地跳动着,他惨白的面色渐渐地恢复些血色。
他虽然困惑,可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他仍好好的。
他没有死!
阁楼上,王雪娥原本尚还镇定的面皮却是渐渐地皲裂开来,再也恢复不了平静。
她越发困惑,慌乱一丝丝地涌上头来,一波一波,快要撞击得她头晕目眩。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将那丸子拧碎在那茶碗里了,而那圆丸经特制而成,无色无味,遇水即融。而她也分明看见,曾启贤亲自将那茶水一饮而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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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修了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