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塔风霭习习,拂动轻纱舞卷,漫室馨和祥气。
佛塔内部呈圆弧规放射,墙凿辅阵扇形阶苔,上供一滕一滕供奉和安置舍利、经卷和各种法物,每一个扇形阶苔隔着一截空白光滑石壁,上面则刻有建塔碑记﹑圣像与佛经。
和风融融,细沁柔光,在第一层塔心中央处的涅盘莲花座上盘腿静坐一人,他一头黑漆墨发倾泻而下,垂落地面一截逶迤婉卷,映着阳光烁着细腻水光,他虽身穿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黄色僧袍,但那平凡却依旧无法遮掩他那一张水湄横生靡颜腻理的面容,他五官偏阴柔,不施粉黛,却朱颜酡粉,一点也不显清淡柔美,反而似重重浓艳的一笔。
朱漆佛塔大门吱噫一声推开,室外强烈的光线照射进来,他眼皮动了动,便感觉到有人进来了,料想着那人有一段时间不曾来探望过他了,此次前来必定是有事。
扇动两排似蝶垂翼的睫毛,舞乐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如他所料,来的人是无相国师,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来的并非只有无相国师一人,当他看到无相国师身旁的那名黑衣少女时,他呼吸一窒,整个人呆怔不已。
“婴?……子婴?”
他倏地站起了身,便想朝她走来,却在猛跨几步时,突地腿筋一软,趔趄着朝前摔去,虞子婴迅身一闪,瞬眼间便靠近了舞乐,单臂一拽将他扯稳站了,而另一只手则抱扶着老乞丐。
“子、子婴,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朝渊国?”
舞乐站稳后,凝眸睇来,那刹那间盛开的芳华令人窒息,他笑靥如笑,看到虞子婴的那一刻称之为颀喜若狂亦不为过。
虞子婴虽依旧呆板着一张面容,但神色明显趋于平和,她视线扫落他的双腿:“治好了?”
舞乐垂眸亦看向自己的双腿,秀蔓黛眉轻蹙,苦笑道:“治不好了,不过托国师的福,现在倒是能够站起来了,像这样走上几步却也是可以的,所以以后如果我又像今日一样走两步就跌倒丢人,你可要像现在一样好好地抓紧我。”
他勾魂水眸盈盈睇凝着她,最后一句话,他明显语调中带了几分异样。
“坚持复键,慢慢会好的。”虞子婴事实求事道。
她压根儿就没听出他的一语双音,舞乐嘴角一抽。
“嗯,听你的。”舞乐瞧她光长个子不长脑,完全不开窍,便悻悻地卸了靠着她撑力的部分,施然站直了身子,正准备再开口说话时,却看到无相抱着一人趋步靠近。
“无相大师。”舞乐面色一整,倒是规规矩矩给无相打了一声招呼。
虞子婴看得出来,舞乐虽与无相不亲近,但却是尊重的。
无相身着一袭白袍杏衫,浩渺雍清,面目清濯:“难得你在此静心悟佛,是我们打扰了。”
舞乐一听“我们”两字,像是眼珠子被人挠了一下,他眯睫一笑,红唇璨火:“我才不向佛呢,我就爱当世俗人,我觉得修身成佛还是无相大师更适合。”
无相但默不语。
而舞乐见此,不禁为刚才一句话跟无相国师置气而略感尴尬。
刚才的话纯属本能护食反应,他倒不是真的想针对无相国师。
“舞乐,我需要你帮我看看两个人。”虞子婴的出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无声对视。
其实舞乐早就看到虞子婴跟无相国师带来的两个人处于昏迷状态,只是重逢叙旧的喜悦令他无暇多问其它,此时既然虞子婴开口了,他自然颔首。
他们将人并排放在地上,舞乐缓慢,保持着平衡半蹲下来,他首先查看的是老乞丐,因为他一直是虞子婴抱的,所以他对他好奇之心更重一些,可当他掀开老乞丐身上的斗篷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过毕竟是职业的,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掀开老乞丐的眼睑,履行公务般口吻问道:“昏迷多久了?”
虞子婴抿了抿嘴:“接近一个月了。”
“昏迷后有些什么其它的反应?”
“没有。”
“这期间有没有给他服用过其它的药物?”
“没有。”
查看完老乞丐后,舞乐便去看华铘,他倒是眼尖,先是疑惑试探性地在华铘的脸皮上揉了揉,接着用一种询问的目光转过头看了虞子婴一眼,确信她眼中的肯定,这才继续查探他的病症。
其过程中他又问了一遍与刚才与老乞丐相同的问题,最后,他才下结论道:“这两人的病情是一样的。”
“是中毒了?”
虞子婴看他在站起来的时候,整个身躯“柔弱”地晃了晃,依不堪胜衣,想着现在是托人办事,便伸手搀了一把。
可这手刚伸出手,便不是自己的了,她手腕被舞乐一抓,五指弯蜷握得紧紧地,就像碎骨割肉亦不会放开一样,偏生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动静。
“这种病症我倒是听闻过,一月睡魂,二月睡尸,他们十有**中的是百僵毒。”舞乐面对自己的专业领域,谈起话来眉飞色舞。
“一月睡魂,二月睡尸,这是什么意思?”虞子婴全神贯注在他的话中,自觉忽略了他的小动作。
而无相则僵了僵,垂眸静默似画,然而负在身后的手却紧握成拳。
“顾名思义,百僵毒会令中毒者在一个月内像他们这样一直昏睡不醒,完全没有异样,但到了二第个月醒来的时候,毒素则会在一个月内快速消耗他们身体的一切力量,到了第三个月则会直接变成一具僵硬无比的干尸。”舞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