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踏着晃曳的春光.流云足步逶迤、颇为轻灵的跑过來.敛眸小声对立在那里的清月道:“來了.”
清月会意.心知她这所指的是谁.忙一收心念.抬步走出松柏暗影.
两个人就这么正当当的立着身子假装闲聊.声音刻意不掩饰的言的略高.
“啧.”流云蹙眉.且感叹着把口吻一着重.“那位新进來的姨奶奶出手真大方.给了秋实一枚白玉簪呢.”这句话后半句又着重.同时声音往上一扬.比方才愈发的阔亮几分.她又道.“那质地、那成色……唉.只恨我们沒有这个命呢.”中途刻意的停了停.带起了更甚的魅惑.
却说这话是有心要说给人听的.这是清月和流云二人精心部署的一个局……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有条不紊的发展.那粗使丫鬟鹦哥儿刚好过來.冷不丁就撞见了流云正跟清月大加诉苦.她心中一定.便把身子隐起來悄悄的听.
清月知道鹦哥儿就在这里躲着偷听.她对流云打了个示意的神色.后心照不宣.只佯作浑不曾察觉的接过话茬道:“这话儿说的……我们是沒有这个命.不过不是沒有那得玉簪的命.而是沒有得了少爷赏识、被收房纳妾的命呢.”她平素里一向稳沉着重.从不说这些逾越的话.此刻这么说是有心而为.意在醋更进一步的激怒这鹦哥儿.
流云会意.顺势敷衍了句:“那等好命.岂是人人都能有的.”
至此.她们二人知道鹦哥儿已经听到了这些话.也就不再多宴席.二人相对一笑.携伴向前缓缓的走了.
春露顺着周遭空气斑驳的漫溯起來.立着身子不动就被这露水给浸湿了些微的衣袖.隐着身子不动声色的鹦哥儿眼瞧着两人已走.可方才她二人所说的那些话她都听的清清楚楚、着实难以忽略不计.
同样是丫鬟.凭什么那绿玉就可以被少爷收了房成了主子.而她这等少爷堂里的人、理应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人却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呵.这倒全且不提.那绿玉巴巴的赏了秋实玉镯子.却沒有理会她鹦哥儿……按理说她和秋实是处在同一平面上的.两个人的地位是相当的、是不存在谁比谁就高贵些的.这绿玉如此.不是摆明了抬举秋实.把她鹦哥儿看不起了.却是当她好欺负么.
清月和流云就是摸透了这堂里一个个人的性子.才选定了从这两个人的身上寻突破口、去恶心那绿玉的.
这鹦哥儿和秋实都是有名的嫉妒心强.一天到晚脑子里又总是些有的沒的不实际的想当少奶奶的念头.两个人既有着虚荣心.虽身份低微却又偏生谁也瞧不起、什么都不买账.这样的人自然最经不得撩拨了.
鹦哥儿很快就被撩拨的情绪翻涌.她越想越气.只觉的绿玉小人得志、看她不起.就着这一股子炽热的心绪.她忙截住了审视院落清洁情况的秋实.她毫不兜转.对着秋实开门见山直勾勾的问:“你去那新姨太太的房里伺候.她有沒有给你什么好东西.”沒有明说白玉簪的事.只这样先探她一二.
秋实心中一动.心道绿玉托流云给自己白玉簪的事情.秋实应该不知道吧.但她此刻突然截住她这么问.让她顿觉一阵心虚.
不过.秋实谨记着流云先前的嘱咐.刻意将白玉簪的事情压制住.扫了鹦哥儿一眼.淡淡的喟她:“什么东西也沒有.”淡写轻描、一笔带过.
原本鹦哥儿心里就对绿玉诸多不满.连带着对秋实也生了不满.她是窝着火的.此刻听到秋实居然不跟自己说实话.居然连自己都要瞒着.心里头那火一下子就爆发出來了.
这鹦哥儿泼辣的很.并不管顾合不合时宜.当即就怒目圆睁、单手叉腰的爆发了开:“我呸.”她突忽就抬高了这一嗓子.凛凛的呼一下撩拨过去.音调扬起來.阵势煞是强悍.“给就是给了沒有就是沒有.却这又有什么好隐瞒的.也就只有你这沒见识的.拿她那东西真真儿当成了宝.若是我.呵.给我我都不要呢.”
秋实沒想到鹦哥儿会猝然就蹿了这样大的火.虽然她也不是个吃素的.但这阵仗來的太突兀.她一时间沒反应过來.就那么铮地木了情态.讷讷的瞧着爆发开來的秋实.
“呵.”想來这秋实对绿玉这个命好的姨奶奶本就心怀妒忌和怨愤.此刻既然情绪已经爆发.她便顺着这当口一起发作了出來.这样发着狠的怒叱似乎仍然不解气.鹦哥儿连着绿玉一起骂.“狗眼看人低.”她眼中凌光阵阵.这一句话咬牙切齿.旋即又向绿玉的房间初瞧了一眼.勾唇冷笑着忿忿然道.“自己原是个下贱东西.现在还真以为飞上枝头做凤凰了.贱人就是贱人.根本就不是那块料.纵是成了这姨奶奶.我看也长久不得.”最后更是不加丝毫掩饰和避讳.直白的把“姨奶奶”三个字给吼出來了.
这下秋实一下子急了.鹦哥儿只管顺着情绪自己发泄.无心间把绿玉的出身给讲了个明白清楚.并且字句间显出明显的不屑之意.纵然这绿玉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鬟出身.但时今她毕竟成了主子.身为下人这样妄议主子的是非、公然讥评主子.怎么都是不合时宜的.
秋实因不在气头上.故而理性存乎在心.她顾不得跟鹦哥儿掰扯什么白玉簪的事情.抬目示意她缄默、示意她轻声.免得人多嘴杂日后再遭受了徒徒的算计.生就了徒徒的烦恼.
但鹦哥儿不解秋实的好意.她这情绪正被调动的浓郁着.一时半会子发泄不完便不舒服.拉扯间刻意扬着嗓子一声声的往绿玉处对着落声:“水性杨花儿的下作东西.攀龙附凤也得能有德行匹配才是好的.若是缺德.他日死的反倒快呢.”话音讥诮且含笑.讪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