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老爷说到底还是体恤儿子的,他帮着大少爷挡住了尹老爷和小姐,之后在叶棂房里寻到儿子的时候也沒有忍心再加以叱责。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但这加注了瑾煜心里的愧疚,他回了皓轩堂后辗转反侧、心中忐忑总觉难安。他不是一个孟浪的孩子,纵有浮躁的时候、纵是性情中人,但他也有冷静且自持的一面。
静下心來,瑾煜反复的思量起父亲所处的境地,与这些年來为这泱泱大家勤恳打理、事必躬行的不易,越來越觉的自己何其不懂事儿,给父亲徒惹了极多的麻烦出來!
心里的情绪像一团乱麻渐渐把这整个人都填充的满当,瑾煜终于忍耐不住,入暮后带着陈年好酒去了青阳院的永泰堂找老爷对饮。
老爷这个时候才堪堪的阅完了一天的账目,正阖了书卷意欲往沈琳那边儿去,下人便引着瑾煜进來了。
这时雾气在周遭氤氲,月华初上,这天地被笼在一片朦胧的景深里,视野一切显得很是朦胧绰约。
瑾煜对着父亲行礼,这时老爷刚巧也抬目看着他。父子二人相对一顾,即而不约而同的勾唇微笑,淡淡的温暖流露身心,隐隐的会意波及而过。
“爸。”瑾煜紧走几步上來,对着父亲又一颔首,声音淡淡的,“白天的事情,对不起……”他向自己的父亲道歉,那些感谢的话就堵在喉咙里,但氤氲反复、百感交集,就是无法言明出來!
老爷一定心,即而缓缓的摇摇头,又侧目做了一个冗长的吐纳。什么也沒有说,只把身子从座椅上站起來,向儿子走过去,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瑾煜知道父亲这个动作代表已经原谅了自己。他那颗心一下下的往下沉,即而抿抿嘴唇,动容无声,也无形。
月华如洗、天幕似洗,已是知天命年纪的万老爷难得纵情了一回,聊发少年狂的同儿子一起出了房门、坐在后院一处鲜有人來的屋舍屋顶上,边看星星边饮酒说话。
父子两个共饮这一坛酒,一來二去一口一口酒水下肚后,便打开了话匣子。
“为什么如此坚持?”就着习习晚风,嗅着飘散入鼻的酒香,老爷侧目看着儿子,神色温润、口吻中含了沉淀。
瑾煜想了一下,侧目迎着父亲的目光皱眉徐徐:“封.建包办……”
“跟我说实话!”中途被老爷打断。儿子要说什么他都明白,横竖就是那天家宴上道出的那一套话,但这些话不是老爷想要听的,因为这都是些场面上的话,老爷想听的是儿子真切的心里话。
瑾煜缓了一下神志,那心念又定了一定。兴许是饮了酒、又加之这样惬意的环境,他的心念便有了几分松弛,须臾后看定着父亲,认真道出:“我爱上了一个好姑娘,我要专心一意的对待她,不让她受到半点儿的磨难,不让她痛苦……也不让我痛苦。”他中途停了停。
这话且言语着,脑海里便显出了凤凤那一道盈盈美丽的身影,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皆是那么栩栩在历、生动光鲜!
这姿容倩影不仅浮现在瑾煜的脑海里,还有老爷……老爷隐隐了然着儿子的心事,也依稀知道他是看重了谁、喜欢上了谁。因此前无意间的洞悉,故而从此之后老爷便分外的用了用心。知子莫若父,自己的孩子他更有着许多旁人难及的清楚。
又一阵风徐徐撩拨,吹的发丝微动,扑在面上瑟瑟的痒。父子俩对视一处,缄默须臾后,心念一至,再一次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后轮流饮酒。
老爷摇摇头,那双炯炯的虎目沉沉的看着儿子,颔首时郑重其事的告诉他:“虽然这一回我帮你把尹老爷和小姐挡了回去,但这事儿我不会让步。”
订婚的事情老爷有着自己的考虑,他并非不能体谅爱一个人的心意,但他身为这一家之主、这万府的传承人,更要设身处地的为万家长远利益做出考虑,不该有的妥协他不会妥协。况且瑾煜是大少爷,他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将那个人立为正室,将那个人收房纳妾的又有什么不可呢?且看老爷自己,他时今如此宠爱五姨太沈琳,难道便要把五姨太扶成正室?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瑾煜心里有着自己磐石般的坚持,他毕竟是这日新月异的时代里新一代的、受到过良好新兴教育的人,瑾煜颔首蹙眉:“父亲一向对佛陀礼遇,当也明白知福、惜福,不得贪欲过盛不是么?”显然他了解老爷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这样说。
老爷摇头:“但生长在这样一个红尘俗世,又岂能事事都不知变通?”
瑾煜忽感心乱,先前那份惬意之感正一点一点分崩离析。他知道,老爷怕是听不进他说的任何话,正如他听不进老爷所说的任何话一样。所以他干脆不再多说,对老爷敛目沉声:“多说无益,虽然父亲您说自己不会让步,那么儿子也跟您说一句……”于此缓顿,旋即又一抬目,稳声坚韧,“我亦不会让步!”尾音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