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凤也在转动心思 辗转而不能知何时有这么一首歌的 她想 兴许又是些西洋流传过來的变调 亦或者是上海那等一线城市近年來新兴起的产物吧
“啧 姐姐不识得 妹妹我却听过呢 ”沈琳依旧气定神闲、颇随性的启口附和 “不过我已不记得了调门 却记得这其中有句词 用得甚好、堪为点睛 ”她略颔首
四太太兴致微起 她对音乐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台面上的还是民间口口相传的 其实都很有着一段兴趣 此刻闻沈琳说出这一遭 不免也神绪翩跹:“什么词 ”好奇轻问
沈琳并不兜转 一字一字慢悠悠喟她听:“正是那 ‘窈窕娘子巧梳妆 洞房夜夜换新郎;一双玉臂千人枕 半点朱唇万客尝……’”顿顿的 尾音拖的很飘忽 即而转了灵动的眸子 随心的瞧着四太太
凤凤且听且忖 也品出了个中滋味 她心念一驰 悄悄的抬了抬头去看四太太
却说四太太原本面色平和 但随着沈琳一字一字的出口 她这张脸陡就变得一下比一下难看 这四太太脸上登地滚烫
她是舞女出身 心知五太太此刻这话是在损她 这酥胸起伏间 启了银牙忿忿的來了句:“五太太读书读的多 就都读了这些个东西么 ”
“呦 姐姐也知道这些个下作东西是上不得台面儿的啊……”沈琳紧压她话尾字字逼仄、声色却未变 “不过姐姐却错了 这可是劝诫歌 末尾的词儿是这样的 ‘一生悲欢恨怨间 劝郎戒.嫖把家还’呐 ”言到歌词的部分 她又放缓了调子
那声娇娇的“下作东西”被沈琳刻意咬重 也是指桑骂槐的针对着四太太 同时这句话整体连起來也很不对味儿 有一语双关之用 明明暗暗的讥诮这四太太舞女出身、反还瞧不起了自己曾跻身的行当了
出身这个东西委实是改变不了的 即便刻意的隐藏也依旧不能更迭 且 自打入了万家以后四太太就一直都在避讳提及自己的曾经 这舞女的身份人前人后的沒少让她吃亏 她素來极小心的注意避讳着
此刻却被沈琳公然的提起來说事 四太太情绪被调动的很是激烈 可她又被堵的沒了话 只见她在当地里定定然分外懊恼的立了一阵 即而猛一转身 带着气焰发狠着迈步 就此被五太太给气了走
沈琳神色未变 定定看着她那恼羞成怒的背影 霍地勾唇冷笑
隔过这一米浅转徐动的阳光 凤凤觉的沈琳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玲珑心忖量 她暗暗察觉了沈琳的成长
凤凤知道 这是一个必然的蜕变过程 不止是沈琳 试问这些日子以來难道她便不也是么
倏然一下 凤凤心中滋味莫名 说不清是好还是坏 又兴许这原本就是一个必定的过程 一如这人出生和成长、再到谁也更迭不得的死亡一样 本就沒有什么好或者坏吧
清月告诉大少爷 给五太太的回诗已经送去了 颔首垂眸间 她自袖口里取出一页精致的花笺 说这是五太太给少爷的
瑾煜对沈琳 心中到底还是有着那么一丝不同寻常的 即便曾经的爱情时今说还有的话 那委实是牵强 但心底凝成的一道疤痕在时不时间依旧还会隐隐作弄
瑾煜接过 花笺上淡淡的苏合香扑鼻而來 丝丝缕缕引人薄醉 他将那花笺在指间展开 颔首去看 上面是沈琳娟秀的字句 继续将那前遭未传完的浪漫诗歌戏笔续写:多年惜别后 抑或再相逢 相逢何所语 泪流默无声
这首诗放在万瑾煜和沈琳身上 竟相得益彰的很 以至于瑾煜明明已经在心中释然 但他看到这一行诗的时候那心还是沒防就疼了一下
瑾煜仰首 浅闭目 以须臾的时间将心绪做了平整
这人生是何其作弄 昔时的旧人居然可以再度相逢……这缘份未尽的再相逢 倒还真是“不如不逢”來的更潇洒些吧 但时今 想这些又都还有什么用呢
瑾煜思量了一下 旋即颔首睁开眼睛 把花笺递给清月 叫清月拿去烧了
有了上次的事情 他不想凤凤误会 这与沈琳之间廖以慰心的传信 往后还是不要有了吧 不然 莫说是凤凤 若是叫老爷、叫太太、叫这任何一个有心人瞧见了 则更是一种祸患
而于瑾煜和沈琳这两个人自己來说 本已结束的风月情事 当断不断、若即若离 归根结底对谁也都是不好的……倒不如断绝的彻底一些 此后各自按捺、最好连同着回忆都摒除去 再也不相忆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