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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话 胭脂朱楼已坍塌(第2 / 2页)

凤凤一步步的向前走,面上沒了悲喜情态,那眼泪氤氲着落到了心坎儿里,沒防备的被灼疼。

“阿煜……”就此一步一步,每行一步都有如刀锋刺足、无比痛楚。凤凤抿紧了嘴唇强自压抑,在心里为瑾煜暗暗祈祷,“事已至此,我已沒了什么所求……唯望你、万望你‘还将怜旧意,惜取眼前人’。在日后忘了我,忘了我们之间所发生过的一切,怜取真正值得你爱的、你身边的那个人……”

情人丢了,只能往梦中去找寻。这一切的一切原本就是一场太不真切的梦,而时今,梦醒了。

曲终了,人……也散了。

凤凤连夜离开了万府,不曾再见大少爷一面,也沒有再见任何人。她收整了简单的行囊不告而别,连书信、字条都不曾留下。

最刻骨铭心的告别是不告而别。一滴泪,把结局化为长叹……

有情皆孽,无人不冤!春风复來,那远去的壮烈;是谁,轻许了流年?

这生命中最珍贵也最短暂的,便是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我感谢有这样的一段时光,可以与你携手并肩共走一场,那么结局便已经不再重要了。但如果上苍垂怜,可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选择,我愿自己从來不曾托生于这个世界,我愿自己从不曾來过……但万事容不得假设,一切一切不过就是机缘和合、因果调剂之下轮转出的缘份,花开何喜?花落何悲?新生和死亡都沒有值得喜悦与值得哀伤的,那么这爱爱恨恨、离离合合的琐碎,则更加的不值一提了!既然來过,既然遇到,便不再后悔。

曾诺了,便不忘;曾信了,便不悔;曾爱了,便不弃。在有生之年的那一瞬间我遇到你,竟花光了我这一辈子所有的运气。从此我便匍匐山路礼拜佛陀,以我最虔诚的心,发愿祝福你,只愿你安好,我夫复何求?

阿煜,我总是容易丢三落四,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你永远在我的心里、我的灵魂里。

我不难过的,我信你与我是心有灵犀的,我的心思你懂得,所以你也不需要难过……你自己本会发光,又为什么要害怕黑暗?我们根本就不曾分开,并且,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因为自此以后,形虽散、人虽不复,但这爱,与我们同在。

只是啊,“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强极则辱”,两个人中只消有一个用情太深,这段感情便足以注定不会长久。那么若是两人一并水里火里用情至深、执迷不悟呢?如果彼此双方用情太深注定是不祥的,如果这份不祥才是缔成时今这离散的理由,那么若是可以,我愿抛却所有放弃信仰舍弃轮回,就此成为兜转在天风肆夜里的孤魂野鬼……到底需要我以多少个五百年的深情,才能换得你一世惊鸿流光间为我不寿一场?

一点朱砂,两方罗帕,三五鸿雁,乱了四季扬花。六弦绿漪,七星当挂,八、九分相思,懒了十年琵琶。

今生君恩还不尽,愿用來生化春泥。顷刻聚咫尺,一念散海渊,共了明月隔天涯!

宿世羁连,弹指如湮。

战争在这将乱未乱的世道间,终于一晌爆发了……

战火,以其想象不到的速度迅速的波及,不止是这古老的金陵城,它遍布了泱泱华夏的这每一寸大地。

辗转飘零、狼狈避难,一路上听得老艺人别有一番滋味的沿街哼唱着元曲,一曲《离亭宴带歇指煞》中的段子,把的个悲声与颓然、铿锵与震撼宣泄个淋漓酣畅,哀感顽艳、尽抒胸臆: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那不是草间人饥乌坐等,还留着一条儿青布衣巾;见残骸俱裹着模糊血影,最可叹那箭穿胸,刀断臂,粉身糜体,临到死还不知为着何因?

那不是破头颅目还未瞑,更有那死人须还结坚冰。寡**、孤人子谁來存问?这骷骸几万千全不知名。

隔河流有无数鬼声凄警,听啾啾,和切切,似诉说,冤魂惨苦,愿将军罢内战及早休兵!

……

战争是可怕的,也是足以桑田沧海、颠覆乾坤改换天地的。

多少红粉朱楼一夕坍塌?多少贵门大家转瞬做了尘和土,离人破镜难重圆、辗转各天涯?

宅门香闺,戏说蜜事,“艳骨”为女人,宅门里女人们的心机谋划、浮城悲欢,这每一个人的悲苦喜乐,到底敌不过国仇家难趋势下的大摧残,所以这个人自己的悲哀已经被冲淡,变作了众人一体的浩难。这到底是一种凄凉的庆幸,还是最大的不幸?

一场雪月风花事、一缕深宅艳骨香。自此混迹于乱世,化为浮世里千万沙尘中的一颗,到底太过渺渺!

忽然想起那一阕《飞鸟各投林》: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來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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