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省长,申广运同志昨天给我电话,对长风公司与通用公司的谈判,表示很关注啊。”
沉吟稍顷,邰惟清缓缓说道。他中间改了一下比较亲昵的称呼,见柳俊全无任何接受的表示,邰惟清就很自觉地将称呼改了回来。
所谓申广运同志,乃是对外经济贸易合作部部长。在柳俊的记忆中,换届之后,国务院将进行机构改革,对外经济贸易合作部会更名为商务部。不过他重生之后的这个世界,与记忆中那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政治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个机构改革是不是会如期进行,很难说。
柳俊原也知道,此事一定会引起外经贸部的重视,但这么快申广运部长就亲自打电话给邰惟清,还是略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而且是申广运亲自打的电话,不是其他副部长,可见外经贸部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柳俊礼貌地问道:“省长,申广运部长对此事是什么看法?”
邰惟清说道:“呵呵,广运同志的意见是,如果能够争取将发动机生产线建到长风公司,当然是最佳的结果,哪怕因此向通用公司做一些让步都是能够接受的。不过,广运同志比较担心,万一通用公司耍横,中止与我们的合作,那么,长风公司就会陷入困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品牌和市场,可惜了的……”
柳俊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他和申广运没有发生过多少交集,对申广运不是很了解。只知道申广运的工作经历,主要是在国家部委,地方上任职的经历不多。这样的官员,通常没有太明显的政治倾向,属于技术型干部。柳俊所了解的是,申广运与钱建军所在派系的部分重要人物,有比较密切的私交,那么说他比较倾向于钱建军所在派系,也勉强合适。
申广运的担忧,柳俊能够理解。不但申广运,就是柳俊自己,也很担心这种情况出现。柳俊之所以蹙眉,在于申广运对此事的重要意义,没有全面的肯定。外经贸部是合资企业的正管部门,所有对外合作项目,都要经过外经贸部审批。柳俊认为,申广运应该对目前国内汽车合资企业的实际情况非常了解才对。那就应该知道他柳俊甘冒大险,与通用公司“起衅”,目的何在。
为的是拯救曰益式微,曰益败落的民族汽车工业。
如果他柳俊仅仅只是一个官僚,仅仅只是站在玉兰市长的位置上考虑问题,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干。就算干了,从通用公司争取到百分之六的让利,那也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完全可以见好就收。
照说,这个谈判由外经贸部派员主持,才是最理想的。
柳俊的眉头微微一蹙之后,马上舒展开来,神色如常。他不愿意在邰惟清面前表明自己对外经贸部以及申广运部长的不满之处。
邰惟清对柳俊的动作,自然是尽收眼底,却装作没看见,说道:“其实,柳省长,我也有这个担忧。通用公司是全世界最大的汽车制造商,与长风公司合作产生的这部分利润,在我们而言,或许很重要,因为涉及到上千名职工的生计。对于通用公司而言,恐怕重要程度就没有那么高,并非不可以放弃的。假如通用公司真的停止我们的货源供应,甚至中止合作,事情就会比较麻烦。柳省长可有良策应对?”
柳俊淡然道:“万全之策是没有的。既然是谈判,就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不过我想通用公司也应该能够明白,真的和我们中止合作,他们就等于是放弃掉我们这个市场了。我国的经济正在高速发展,今后几年,将进入家用小汽车的需求旺季,通用公司这个时候退出去,需要很大的魄力!”
这回轮到邰惟清皱眉了。
听柳俊这个话里的意思,此番“起衅”,并没有充足的准备,乃是蛮干,将希望寄托在通用公司的“不敢”之上,碰运气的成份非常之大。
但邰惟清不相信。
以他对柳俊的了解,柳俊绝不是那种蛮干的主。尤其在这种敏感的时刻,既然敢于硬撼通用公司,肯定有了一个比较周全的计划。柳俊只是不愿意在他面前说出来而已!
由此可见,柳俊同志对他邰省长的不信任,是何等之甚!
一念及此,邰惟清不由大为恼怒。堂堂一省之长,被一个年轻后辈如此戒备,柳俊简直欺人太甚!再怎么说,我也还是你的顶头上司,你不该向我汇报一下工作吗?
不过邰惟清的恼怒只是一闪即逝,微皱的眉头也很快舒展开来,脸上又挂起了笑意。无论如何,他今天亲自邀请柳俊前来打球,不是为了要和柳俊斗气的。为了大目标,些许小事,不足挂怀。不可因小失大,坏了大计。
“嗯,估计他们也应该是有所顾忌。柳省长,这个事情,我个人是持肯定态度的。你说得很正确,此事的成败,关系到我国汽车工业的未来。值得一争!真要是因此影响到了我们a省的局部利益,也在所不惜。只要开了这个先例,终有一天,我们将他们的先进技术引进来。”
邰惟清肯定地说道。
柳俊微微一笑,说道:“是这样的,多谢省长的大力支持。”
邰惟清这个态度,在柳俊的意料之中。
邰惟清没有不支持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