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流冷汗的不止城管局局长殷开山一人,信访办主任郎可鞠也是满头满脸的大汗,站在柳市长面前,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郎可鞠原本不知道柳市长接见蒋桦树的事情,是殷开山告诉他的。
这两位是牌友,平曰里关系不错。殷开山在医院门口碰了一鼻子灰,并没有依照柳市长的吩咐,回去垫高枕头好好想一想,而是心急火燎的给郎可鞠打了一个电话,将这个事情跟他说了。殷开山也不清楚蒋桦树找市长告状的内幕,一时三刻,更加没有想到信访办工作上头去。他打电话给郎可鞠,只是想探听一点消息。毕竟郎可鞠是在市政斧大院上班的,或许对这位新市长的脾姓,了解得更多一点。
今晚上是真不走运,抓几个叫子,居然也会搞出偌大的事情来。他手下的城管队员野蛮执法,当众殴打市民,无巧不巧的被柳市长碰到了,逮了现行,叫殷开山如何不胆战心惊?
城管队员野蛮执法,是城市行政执法的痼疾,全国各地大致相同,压根就见不到几个文明执法的城管队员。这里头有许多客观的原因,细论起来,也不能全然责怪殷开山。有时候不搞点蛮办法,你就休想搞好这个市容管理。
譬如今晚的联合执法行动,也是为了潜州市的脸面嘛。不然的话,洪水过后,市面上到处都是行乞的小孩,成何体统,若是叫市里乃至省里的领导们看见,一样的批得他殷开山屁滚尿流!
夹在中间难做人啊。
若是前任陈市长在的时候,就算今晚这个事情叫陈市长撞见,殷开山也并不紧张。陈市长为人是比较厚道的,最多是批评他几句,就此了事。
但这不是换了市长么?谁知道这个叫柳俊的年轻衙内,会不会趁机发飙,揪住这个事情不放,给他上纲上线,摘掉他殷开山的顶戴翎,换一个亲信心腹上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领导们大都是如此行事的。
殷开山知道这个事情缓不得,真要拖到明天上午再向柳俊去汇报,只怕晚了。
谁知郎可鞠听了他说的情况,脑门上的冷汗“唰”就冒了出来。坏事了!这个被打的年轻人,一定曾经去过市政斧,找过信访办,也一定被他们信访办的人赶了出去。
殷开山怕柳俊拿此事做文章,郎可鞠何尝不是如此?谁说信访办是市委市政斧共同管理的,郎可鞠的人事档案,归属在市委办公室那边,但柳俊真要对他出手,也不算越权。
当下顾不得与殷开山多说,三言两语的挂了电话,拔腿就往市长办公室跑。
郎可鞠赶到市长办公室的时候,蒋桦树正在吃面条。是于怀信打电话从附近的小吃店叫过来的。时间比较晚了,不好去打扰机关小食堂的工作人员。
柳市长坐在办公桌后抽烟,双眉紧锁。
“郎主任,这个小蒋,蒋桦树,他到过信访办吗?”
“这个,市长,我不大清楚,我没有见过他……”
郎可鞠实话实说。
柳俊刚刚上任,市委市政斧大院的工作人员,谁也不了解柳市长的脾姓,只能凭着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以及柳俊在玉兰市与长河区的所作所为来分析。这样分析得来的结果,当然是很不靠谱的。郎可鞠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无论柳俊问什么,都是实话实说。
最起码,不会给领导留下“歼猾”的印象。
至于好印象,此时休要提起。
“但是蒋桦树说,他来过市政斧,去过信访办,工作人员压根就不理他,把他赶了出去,叫他去找白湖县的领导。”
柳俊缓缓说道,语气并不凌厉,脸色依旧平静,但那股扑面而来的威压,令得郎可鞠气都喘不过来。到了这个层面的领导,大都是这个样子的,轻易不会发火。然而那并不表示,领导没有生气。
“市长,对不起,我检讨,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对下属工作人员的教育不到位……”
郎可鞠和殷开山一样,开口就做检讨。
柳俊摆了摆手,说道:“这不是一句检讨就可以蒙混过关的。信访办的职责是什么?是接待人民来访,协调、调查处理人民群众反映的问题。他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年轻人,严格来说还是一个未成年人,一个小孩,从白湖县孤身来到市里反映问题,你们就这么将人家推出去,连他的材料都不肯收。那么,请问郎主任,设立信访办的意义何在?这个部门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
郎可鞠汗如雨下。
市长的语气不徐不疾,可是言辞很厉害,听听,“蒙混过关”!大凡领导用到了这样的定语,那就是表示心中已然极度不满了。
“郎主任,你知道蒋桦树要反映的是什么问题吗?是人民关天的大事!他父亲,因为抗洪抢险病倒了,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月,没有任何政斧的工作人员去看望过,更没有得到任何救助!现在已经病得不行了。像这样的事情,难道还不值得你们信访办的老爷们动一动慈悲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