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俊原以为对田红军如此“处置”,已然算是自己手下留情了。不料人家压根就不这么想。文化局副局长兼党组书记,也就是二把手了,还是很有实权的一个位置。在别人眼里,文化局是个不怎么重要的职能部门,由安监局局长调去文化局当局长,都算是一种贬谪,更不用说是调去做副局长了,简直就是连降三级!
不过柳俊的观点有些不同。
在他看来,文化局也是挺重要的一个部门。经济上去之后,精神文明建设也不能疏忽。柳俊一直认为,一个地方要发展,除了经济建设上的一些硬姓指标之外,干部队伍建设和广大人民群众的精神面貌、社会风气都是非常重要的。
譬如宝州市向阳县,就十分重视精神文明的建设,整个社会风貌都呈现一种健康的,积极向上的态势。这是一种无形的资产,可以令得整个城市充满了活力。
将田红军这样一个很不负责任,而且手脚不大干净的干部放到文化局去担任主要领导,很显然是不合适的。
结果,田红军就背着一个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去了县工会,担任副主席,而且是排名第五的副主席。这简直就和“白身”无异。
田红军恨得牙痒痒的,一天到晚长吁短叹,也不知道在肚里杀了柳俊多少回。
只是他人还在宁北县,肚里再怎么恨,脸上也是不敢带出半点来的。直到以前的老朋友王总找到他。这个王总,就是以前在“百老汇”夜总会将新任县委书记白杨当作在校女学生,与团省委学校部副部长柳俊同志起了一点小冲突的那位小煤窑老板。
田红军万没想到自己“落难至此”,王总居然还会想起来找他,当时那个激动啊!
“王总,你好你好……”
田副主席紧紧握住王总胖乎乎的肥手,连连摇晃,脸上的笑容简直就要堆不下了。
“田局,想不到啊……”
王总摇着头,很是感慨的样子。
“唉,别提了……倒霉啊……”
田红军就露出愤愤的神情。
王总就笑了笑,说道:“田局,祸福难料,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很难说的。你看是个坏事吧,没准就能变好事。你看有些人风光得意的时候,没准下一秒钟他就要倒大霉了!”
田红军微微一愣,诧道:“王总,你什么意思?”
“嘿嘿,就说我自己吧,今年年初,县里搞什么小煤窑大整顿,一家伙把我的几个煤窑全给炸了。当时我那个急啊,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王总笑着说道。
田红军就连连点头。
这个心情他完全能够理解,当时和王总抱着同样心思的小煤窑老板,可不在少数。只是大家都碍于“人民明煮专政”的巨大威力,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现下他田副主席,可不也是这种心思?
“可是,急也没用啊,煤窑不都已经炸了?大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吧……”
王总笑呵呵的,神情甚是得意。他现在满身名牌,手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黄金戒指,手腕上帝舵金表闪着耀眼的光泽,挥舞着一个巨大的手机,无一不彰显出暴发户的气派。貌似他以前做小煤窑老板的时候,还不曾如此阔气过。
田红军这才注意到王总的阔气,顿时眼里就露出艳羡的神情,说道:“王总,发大财了?”
“呵呵,发什么大财啊,就是一点毛毛雨……”
王总也学着港台电视剧里面,说起了港式大宁话!
“你都阔气成这样子了,还叫毛毛雨啊?”
田红军就故意惊呼出声。
要说田副主席以前做安监局长,一天到晚打交道的都是些阔气得不得了的煤老板,见过大世面的,王总这副行头,在他眼里,也不算多么了不起。不过如今正是落寞之时,难得王总不忘旧情找上门来,不钱的奉承话,自是毫不吝惜,多多奉上。
以前田副主席可也受过人家不少好处的!
“呵呵,田局,这就叫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不走出宁北县这个土窝子,哪里能见识到外边的大世界?这么跟你说吧,以前咱老王在宁北县也算是个有钱人,可是跟人家省里的大老板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咱这样的,跟人家提鞋子也不配……”
王总继续挥舞着手机,很夸张地说道。
这一回,田红军是真的吃了一惊。
这个王总,以前牛皮哄哄的样子,他没少见识过。一双眼睛整个就长在头顶上,以为普天下的有钱人,最多也不过与他老王在伯仲之间。
不料今曰竟说出如此“谦逊”的话语来,却不知道他到底见识了何等阔气的人物。
一时之间,田副主席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王总,你现在到底在何处发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