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强真是个老实人,明明有话要同柳俊说,硬是憋了两个小时,直到柳俊规规矩矩练完了他规定的所有晨练项目,包括跟肖武等几个成年师兄动手过招,被结结实实锁了两次喉,摔了一个大“背包”,整得七荤八素之后,才挥手叫其他人散了,单独将柳俊留下来。
“慢来,师父!有什么话你再憋一会,等我换了衣服,吃过早餐再说。”
柳俊一伸手拦住了他。
别看柳衙内年纪小,在衣着打扮方面很在意。练功是练功的衣服,出门是出门的衣服,睡觉是睡觉的衣服,一般情况下从不乱穿。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话硬是有道理。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怕是有点哄人。周先生何等才学?诗书满腹,衣着打扮邋遢点,就被人叫成“周癫子”。如今回去做了教授,衣冠楚楚了,周先生还是原先那个周先生,谁敢再叫他一声“周癫子”试试?
梁国强一怔,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这个小徒弟,还真端出了衙内的架子。
自然,柳俊对师父还是蛮尊重的,可不是那种阔了就变脸的家伙。飞快的跑回家,飞快的换了一身行头,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抓了几个包子就急匆匆出了门。
衙内的架子是要端,不过将师父晾得太久也不是个事。
县革委大院与公安局不过五六百米的距离,来回小跑,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虽是酷暑时节,早上太阳还不毒,一路小跑尚不至于汗流浃背。
梁国强背着手在公安局的艹场上慢慢来回踱步,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焦虑之色。
柳俊不由心里微微一惊。
梁国强的养气功夫,柳俊是素知的。什么事情,令他如此难以决断?
“师父,吃包子。”
柳俊递了两个包子过去。梁国成也不客气,接过就吃。师徒俩都是习武之人,饭量极大,四个包子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柳俊拍了拍肚子,笑道:“师父,走吧,去巧儿那里,再搞几个面包……有什么话,在她那里说也是一样。”
梁国强看了看手表,犹豫了一下。
“怎么,有行动?”
“没,迟到不好。”
晕!
还真不是一般的老实,这年头,有几个公安局长会考虑迟到早退的问题?便是将全国县级公安局长全都拉出来一个个点人头,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行了,师父,偶尔迟到一次怕啥?做局长就该有局长的派头。走走走,吃早餐去。”
柳俊不由分说,拉起他就走。
梁国强只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随柳俊去了。几个正赶来上班的民警边和他们打招呼边抿着嘴偷笑。梁局长平曰沉默寡言,神情严肃,却原来也有这般无所措手足的时候。
柳俊平曰里很少有这么早去面包屋的,通常晨练之后,吃过早餐要看一两个小时的书,周先生虽说去了省城,读书的事也不能全搁下。而且有选择的读书于柳俊而言,也是一种享受。到得十点左右,估摸着巧儿她们也闲下来了,这才慢慢踱过去,享受巧儿快乐地为自己端茶倒水的过程,趁梁秀菊和小青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拉拉巧儿柔滑的小手甚至亲亲她香嫩的俏脸,实乃赏心乐事。
这个时候过去,正是面包店最忙碌的时候,顾客盈门。
饶是如此,梁巧一见到柳俊,立马放下手头的活计,准备给他泡茶。
“别急,我跟师父有话说。你去忙你的。”
柳俊笑眯眯地道。
梁巧“嗯”了一声,这才朝梁国强打招呼。
梁国强装出郁闷的样子,说道:“看来国强叔是越来越不招人待见了。”
梁巧俏脸微红,轻轻一跺脚,嗔道:“国强叔……”
梁国强难得哈哈一笑,随在柳俊身后上楼去了,自然,柳俊手头抱了一筐子面包——是真的一筐子,怕不有一二十个。柳俊可能再吃三四个就饱了,谁知道梁国强要吃多少?说好了请客,可不能管人家个半饱不饱的,丢人!
上得楼来,才发现梁少兰也在。
自打曹家出事,她大约一直都没回过芙蓉镇。倒不是她没良心,这时候跑回去,铁定是自讨没趣。没的还要忙里忙外照顾那几个浑人。
穿着质睡衣睡裤的梁少兰,比梁巧要丰满一些,两截雪白的手臂上还残留着淤青。和梁巧一样,留的披肩长发,乌黑油亮,举手投足间,颇有妙龄少妇的风韵。
见柳俊和梁国强上来,梁少兰有些意料不到的羞涩,和梁国强是很熟的,和柳俊就还比较生疏。看柳俊的眼光里明显的多了许多敬畏。
这个男人,某种意义上已经整得她家破人亡了。尽管那个家对她很差!而且这男人是为了她才出手的。
对于一个谈笑间便将曹家连根拔起的人,年纪再小,怕也不能再冠以小屁孩的名头了。况且她是过来人,由梁巧对柳俊的神情中也能察觉些许异常来。
对曹家的变故,梁国强身为公安局长,焉能不知?因此在这里见到梁少兰也便正常得很,笑着打了个招呼。
梁少兰见柳俊抱着一筐子面包,慌忙说道:“我去给你们开个汤来,鸡蛋汤好不?”
柳俊点点头。
梁少兰忙即跑厨房去了。
“师父,碰到什么烦心事了?”
师徒俩围着圆桌落座,柳俊递过去一个面包,问道。
梁国强接过面包,撕了一片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瞧这模样,新鲜出炉的面包固然香甜,他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小俊,你昨天和孙主任他们说的话,谁教你的?”
又是这个问题,真是头痛!
碍着他是师父,柳俊叹了口气,说道:“师父,许多事情,不用人家教的,自己看在眼里,再想一想,也就明白得差七不差八了。”
“是这样……”
见他一副不知如何启齿的样子,柳俊也就不打太极拳,直截了当问道:“是不是现在公安局内部,有人不听招呼?我听程新建说,以前颜松柏那些亲信,都有点阳奉阴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