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过天晴，凌晨的夜空中，一颗明亮的星星一闪一闪的高悬在上面，清冷孤寂。

陆恒坐在床边，摇摇头。

伸出手从床头柜旁边递了一杯水给林素，林素向上扯了扯滑下的睡衣，接过来，小口小口的抿着，不一会儿，干燥的嘴唇就变得湿润起来。

裹着被单，林素挪动身子，来到陆恒侧面，仰头看着这个男人的脸庞，青涩的胡茬经过几轮刮胡刀收割后，逐渐变得青黑起来，若是用手在上面抚摸，便是厚实的感觉。

大眼睛扑腾扑腾的眨着，看着陆恒的脸，林素总觉得他心里有事，那种迷茫彷徨是自己在他身上从未见过的表情。

“不想说也没事，只是天凉了，你也没穿睡衣，还是上床盖着吧！”

陆恒点点头，上了床，和林素一起盖着大红的被子，只不过并没有躺下，而是就那么靠在床头，随后娴熟的搂住林素肩膀。

气氛就那么逐渐变得安谧起来，就像这寂静的黑夜一般。

过了半晌，黑暗中，沉闷的男声突然传来，让林素的身子不由僵了一下。

“素素，你说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林素在陆恒裸露的胸膛前慢悠悠的画着圈，听到这低落的话语，动作不由停下，诧异道：“怎么了？”

陆恒睁大着眼睛，然而双眼毫无聚焦点，喃喃道：“今天，我突然发现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自我认知的那个我了。以前的我满足于老婆孩子热炕头，亲人无虞，一家平安，钱，只要够用就行。然而我现在做的一切早就满足了这些条件，可我还在继续奋斗，并且步伐渐渐加快，向着陌生的行业伸手。突然之间，我就疑惑，我做的那一切是不是有意义的了？”

林素也怔住了，她不清楚为何陆恒会有这种想法，所以只能用自己的理解去解答陆恒的疑惑。

“怎么说呢，用我妈妈以前跟我说的话来讲，那就是男人的野心是逐步诞生的，同样也是不断增长的。或许以前局限于视野和经验，他的野心就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圈子。”

陆恒若有所思，随后摇摇头。

“不是那样的”

靠在床上，陆恒回想起自己前世今生两辈子，他的视野比绝大部分人都要开阔，并不存在野心逐渐增长的说法，从一开始，他就有自己的目标。

林素咬咬牙，搜刮着脑海里的知识，继续说道：“又或许是有更大的前景刺激了你，让你下意识的就想去努力。譬如当初你我在高考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你为了和我以后谈恋爱的时候少受到一些外界的干扰，所以你一直在坚持着自认为会成功的道路。”

陆恒还是摇头，这些都不对，他之前就考虑过这些东西，最后发现并不是这个理由。

不再多想，陆恒用力搂了搂林素，让她更加靠近自己。

“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林素用额头摩挲着陆恒的下巴，青涩的胡茬让她发痒，微笑着说道：“都喜欢啊！因为在我心中，你一直是那个你，并没有什么变化。不管是以前那个努力读书，从只能考三四百分到可以考六百多分的陆恒，还是现在这个从一家小4s店，变成一家大型集团创始者，并且在商场纵横捭阖的陆恒，本质上，你一直都在努力着，奋斗着。这也是我满心欢喜的喜欢着你的原因，嗯，这么说吧，努力的男人、认真的男人，总是让人喜欢的。”

在她眼中，自己从未变过吗？

那么为什么自己却会觉得自己变了呢？

难道说，是自我认知出了错，自己从未变过，而是被某些东西欺骗了？

没有人知道，这时候的陆恒处于一个什么微妙的局面。

他正处于一个不断否定自己，又不断肯定自己的状况中，在沉醉于自己取得的成绩的时候，又在怀疑自己的动机。

看起来很矫情，但对于他接下来几十年的生活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

随意一个轻率的选择，或许未来就会截然不同。

“其实吧，人的奋斗有时候并没有那么多理由，或许是被穷困所逼，或许是梦想驱使。这是清大一个勤工俭学的学长告诉我的，我问他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他说他不属于单独的一种，因为他自认自己虽然穷困，但其实是一直在为梦想奋斗，而他的梦想是”

陆恒身体一震，眼中的焦点逐渐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