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伏运见状,也探头看了一眼,同样是面露惊色,只是并没吓得叫出来。
余缺擦拭身子的动作微顿,愣了愣。
他的脖子向后扭,一直扭到了自己的背后,然后低眼看了一下,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面露笑意。
只见一张似鬼脸的瘤子,正在他的后背心口处,蠕动跳动,分外惊悚。
此瘤子正是肉灵芝在吃完了老鬼后,被余缺压制,其宝物自敛,全都钻入了他的肉身中,但是钻的过深,又想要从他的后背心脏处冒出头来。
打量了肉芝几眼,余缺抬起头,朝着自家的两个堂妹看去,表情似笑非笑,就好似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模样。
伏运伏缘两姐妹见状,吓得又是哆嗦,但是她们捧着衣袍,又不敢离去。
最后还是一阵大笑声响起。
余缺将两个堂妹轰了出去,紧闭伏家祠堂的门户,自行走进了澡桶中,在一面面牌位的包围下,舒服的泡起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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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第七坊县学的门口,再次车马云集,商贩们也再次来凑热闹。
今日开学,再是贫寒的子弟,如今也租得起鬼车,或是包得起黄包车,令人将自己送来。
面色激动的新生们,一个个穿着各自最拿得出手的袍子,绿绿般涌进了县学大门。
路上碰见了较眼熟的新生,他们相互间还会各自拱手作揖,笑容满面的问好一番。
余缺亦是其中一个。
并且他下车之后,不多时便有十来个人聚拢在了他的身旁。
其中有八人,正是当初一起打杀了冷坛阴师的考生,另外多出的,则是这些日子里面凑拢上来,也想要抱团取暖的。
“见过余兄!”
一行十数人扎堆在一起,在入学的一百二十名考生中,显得很是有些引人注目。
特别是当众人瞧见了人群中的榜首余缺时,看过来的目光更多了,神色各异。
不过很快的,便有县学中的仆从们迎来,一个个的将众新生请去授度院中,更换衣袍,教导礼仪。
扎堆在一起的考生们因此分开,等到他们次第从授度院中走出时,身上的袍子也都变成了灰扑扑的县学制式法袍,头插荆条木簪,脚踩白底黑靴子,面色肃然,再不复进门时的那般嘻嘻哈哈。
小厮仆从们在教导众人礼仪时,可是明里暗里的告诫了新生们一番,今日开学典礼便是众人的择师大典。
待会大典上,还会有本坊的学正出场。
若是在学正面前不慎失仪,其程度不亚于考试失足,不仅会妨碍名师青睐,若是过于嘻嘻哈哈,即便不被驱逐退学,也会被勒令回家反省数月,浪费珍惜的县学时光。
余缺在一小厮的引导下,从授度院中走出,一路步行来到了县学正中央的一处法坛前。
此坛高低错落,分为三层,小者宽三丈,大者宽三十丈,色分五色,坛面上有纵横交错如棋盘般的网格,格点清晰,并有幡旗阵阵,香气冉冉。
余缺等一百二十名考生,依次上前,仿佛棋子般罗列在法坛上,呈现扇子形。
站上此等宽大的法坛上,余缺等考生的面色更是肃然,相互之间仅仅敢以目光交流示意。
当众人以为大家伙都到齐了,时辰也正好,日头嫩而不盛,入学大典很快就会开始时。
结果他们等了足足三盏茶的功夫,不少人口中都发焦,法坛的四方才有啪啪的响鞭声打响。
鞭声中,道道身影闪烁,登上法坛。
并有一个头戴高高的帽子,衣着玄衣的老者,手中捧着三根儿臂粗的线香,面色肃穆的走上了高坛。
他站定在坛上,提声喝到:
“香火历八百七十一年,新生入学大典,正式开坛!”
玄衣老者面朝高坛上的供桌,躬身而拜,将手中的线香举起,稳稳插在了桌上鼎器中。
又是再三叩拜,此人方才取起公供奉在桌上的一方金纸卷轴,缓缓展开。
玄衣老者环顾坛下的众新生,提声道:
“新生应名,上接天命。
凡得听姓名者,上前一步应声,上前两步躬身,上前三步稽首叩拜。”
对方话音一落,法坛下的诸生都谨记着礼仪教导,纷纷口呼:
“学生领命!”
高坛上的玄衣老者面露欣然,随即吟诵开口:
“榜首余缺,何在?”
法坛下,站在考生最前列的余缺,连忙上前一步,高呼:“学生在!”
应声后,他又如言的再上前一步,朝着高坛上的老者等师长躬身,复而再上前一步,伏下身子,朝着天地叩拜,行稽首大礼。
如此过程中,所有的师长、考生们,目光全都交织落在他的身上,竟然形成了有形的压力,让余缺大气都不敢喘。
等到他叩拜完毕,他顿觉两耳轰鸣,方知刚才的压力并非虚幻。
轰鸣见,只见有金黄色的气息从那法坛上涌现,落在了他的身上,沉甸甸的,令他一时全身僵硬的伏在法坛上,难以起来。
左右的其余考生们见状,纷纷瞪大了眼睛。
他们盯着降在余缺身上的气息,纷纷心惊:“此气,便是国朝气运耶!?”
“此定是国朝香火也!”
余缺应答后,高坛上的老者并未再耽搁,随即就高呼下一人的姓名:
“县生谢晴洁,何在?”
“学生在!”……
如此依次的呼名应声,一个接一个,一百二十名考生纷纷大拜,伏身在法坛上。
坛上的香火气息郁郁葱葱,冉冉生长,遍地金黄,仿佛成熟的麦田般。
依次呼名完毕后,一百五十名县学诸生,皆数齐全,比此前放榜时的一百二十人,竟然额外多了三十人整!
这时,高坛上的老者也叩拜天地,伏在坛上的气运再次轰然震动,终于如狼烟般笔直升起,直贯云霄,没入不可知处。
余缺等僵伏在法坛上的学生们,终于手脚都能动弹了,他们大口喘息,但是都继续老老实实的看着身下石坛,没人胡乱抬头。
又是一番冗长的祭祀天地声,从那老者的口中吟诵响起,随即并有诵经声、烧表化符声、敲击锣鼓木鱼声、释放焰口声……繁复细密。
好在当老者起身时,余缺等人也已经起身,不用再趴着,而是一一盘坐在石坛上。
他们望着高坛,目光逐渐呆滞。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度过了最开始的诚惶诚恐,眼瞅着日头都要偏西了,全都在神游天外,颇觉典礼冗长。
余缺亦是其中之一。
直到高坛上的那老者,忽然又吟诵道:
“学有菁华,生有箓名,凡得名者,皆数上前,由学正授箓……余缺何在?”
这时,余缺终于精神猛振,他霍然起身,高呼:
“学生在!”
左右的其余新生们,听见了“箓名”、“授箓”几词,也纷纷回过神来。
彼辈望见踱步上前,直登高坛的余缺,顿时个个面露羡慕、眼冒渴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