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你等等,很快的……”
“我马上就能救你了!”
陈袆捡起蛤蟆精,血淋淋的脑袋。
紧接着,他便不管不顾,朝着自己颈上安去。
血肉触碰,不过却没有半分相连的迹象。
转瞬间,头颅便跌落下去。
陈袆手足无措,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不知如何是好。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
一时之间,悲从中来。
他的双目之中,似是要流淌出什么。
然而干枯的双眼里,终究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只有两行鲜血汩汩流下。
“轰隆隆——”
弱水并没有因卷帘乃至蛤蟆精的死,而有丝毫减退,仍然泛滥成灾。
波涛汹涌间,他身下的岩石,彻底坍塌崩裂。
陈袆与蛤蟆精的尸体,随着岩石一同落入弱水。
不过此时的他,因有执念托举,无法沉入弱水,只得在水面上随波逐流。
至于蛤蟆精,则是彻底沉入弱水,死无全尸,凄惨无比。
陈袆孤零零的飘荡在弱水上,心如死灰。
“死了……都死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高小姐被他吃了。
乌巢禅师因他死了。
石磷磷为他被煮了。
石母被他害死了。
而如今……
他在这方浊世,唯一算得上家人的蛤蟆精……也死了!
陈袆心中的悲痛,难以遏制。
纵使如何默诵心经,也无法将之平息,难以放下。
现如今,人皮纸尚未恢复。
纵使他想一切重来,都没有任何余地。
陈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次的流沙河,竟然会如此凶险!
神通尽出,手段齐用,甚至连破戒佛都出手相助,都没能敌过身带神性,近乎圆满的卷帘。
他原本还以为,自身修行心经,神通齐全,就算遇上大妖魔,也绝不会太过狼狈。
如今看来他错了,并且错的很离谱……
陈袆身下浪潮翻涌,无数执念诉说着割舍不了,抛弃不下的执着。
或许……这就是苦海无边。
弱水翻涌,暴雨倾盆。
“我悔啊……”
陈袆沙哑着声音,不断喃喃自语。
他后悔,为什么没有在黄风岭多待几日。
这样一来,蛤蟆精是不是就能多活几天了?
他后悔,为什么要带着蛤蟆精,来走这什么西行路。
若是没走这西行路,他是不是就不用如此痛苦了?
可是……
他若真因此,一蹶不振……
那些沉尸弱水,死于此地的陈袆,岂不是白白将执念,托付给他了吗?
蛤蟆精,托付执念,西行……
陈袆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双目微微瞪大。
“执念!对,就是执念!”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再随波逐流,而是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喝起了……无边弱水!
成千上万的执念,顺着弱水被他痛饮入口。
流沙河三千弱水,本就是由七彩琉璃盏内,所承载的众生执念所化!
那么死在此处的蛤蟆精,它的执念没有道理,不在弱水之中!
既然蛤蟆精已死,肉身无法陪着他一路西行,那就由它的执念,它的痴念,陪着他一路向西!
这样一来,他就不算是孤身一人……
陈袆眼中满是癫狂,仿佛一个无底洞般,疯狂吞咽着混浊的弱水。
三千弱水,翻涌不息。
众生执念,似是找到了归处,不断涌向他。
要想在高达,数以亿万亿的众生执念中,单独分拣出蛤蟆精的执念,无异于大海捞针。
既是如此,那就无需分拣,全都一并承载了便是!
异想天开也好,不自量力也罢!
陈袆不愿让蛤蟆精的执念,就这么沉沦在流沙河,如孤魂野鬼般回荡不休。
他也不愿动用七彩琉璃盏,承载众生执念,使蛤蟆精在无穷岁月中,饱受灯火炙烤焚烧。
无法只度蛤蟆精,那就将众生一并度化!
他陈袆将承载众生执念,解脱所有苦难,一路向西,从此不再孤独!
“哗啦啦——”
陈袆不断饮下滔天浪潮,肚皮未有丝毫膨胀。
他脑海之中,不断回响着众生执念,意识渐渐崩溃!
承载众生执念,无异于背负传说中的须弥山,难以想象,会有多重!
陈袆身子逐渐被压垮,七窍流血,五脏俱裂。
然而饶是如此,他仍没有放弃,仿佛不饮尽三千弱水,誓不罢休!
“只要能让这批货物送到,娃儿的前程就有着落了。”
“淘出琉璃盏碎片!有了这宝物,大伙的苦就不算白受了!”
“报仇!我要报仇!爹!娘!小妹!”
“我要成为大妖魔,再也不让他人,瞧不起我!”
难以计数的众生执念,回响在陈袆的脑海中。
甚至就连淘沙鬼的执念,木吒的执念,都在其中一闪而过。
不知过去了多久……
陈袆缓缓抬起头,双目深邃漆黑,没有丝毫色彩,看起来浑浑噩噩,尤为混乱。
一朝放眼望去,方圆八百里,再无弱水,黄土遍地,满目疮痍。
流沙河……名存实亡矣!
晚上还有两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