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内部的狂乱暴动,吗……”
杜恩带着小石像踏入其中,顿时就像是水滴入沸腾的油锅一般,一道道残存的执念,沸腾着飘荡而起,诉说着当初人们的祈愿与疑惑。
“绝对的不偏不倚……”“唯人族利益至上……”
“为何会自相逆反……”
“为何会自取灭亡……”
“如此之墨矩守规,到底是错在哪里?”
就连自相残杀的人们,直到死的那一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毫无翻然悔悟,只有浓浓的痛苦。
明明这应该是用严规束刻的大同之城、墨矩之城,可到头来却是那般自取灭亡,让人根本找不到原因。
城里有点大,但杜恩也不急,没有再多做无谓揣测,只以自己的步伐去丈量,走过一处处,来到一幕幕之前。
那久远前的暴动残杀,隐隐也呈现出背后的隐情。
人们的疯狂,与其说是某种坚持的崩溃,不如说,隐隐是被什么影响操控下的歇斯底里!
杜恩真是越看越觉得,是悔情真君搞出来的手笔。
只是这么说来的话,又多少有些怪异之处。
别的不说,怎么就只是把人搞死了,却不把无人的墨矩城整个取走呢?
他进一步探索,在距离城中心很近的一处墙上,找到满墙壁涂绘着绝望的临终血书。
“畅想着绝对的设计,那理想大同的趁机实现,择取优者予以培育,将劣者销毁,一切唯有法度,完全舍去人心,只公正刻规地执行……”
从话语用词来看,应该是当时的某个高层所写,知晓颇多。
杜恩十分平静地做着思量,又一把抬手,运起大法力,把这边遗留的执念强行凝固,让其化作模糊的人形。
面容缺乏,只有空洞的声音,诉说着执念里的内容。
“资源有限,我们只能限制人口,是为了避免无垢者诞生,避免我族发生异化,由于无垢者三代即堕,只会迅速污染牵带整体,故而纵使人口总数尚在容许范围,一旦出现无垢者,亦要立刻销毁!”
“为了确保人人都能饱食,需要强而有力地管理资源,但凡有人伸手,便立刻斩断,于是,又建立军队,用来守护城市与人们,并维持法度的有力践行!”
“更进一步,进行思想管束,使得墨矩森严,不可逾越,从而确立人人皆是平等的大同道德,如若有着异心,当即予以洗脑,若洗脑无用,始终无法根除劣等人性,便直接处决,是为肃正!”
“肃正!肃正!肃正一切卑劣!一切为了墨矩圣城!”
面孔缺乏的人形,突然间语调变得高昂起来,杜恩在失去对他的控制。
而在那之前,其所说的内容,亦令杜恩微微皱眉,显然情绪起伏相当大。
墨矩大修士所制定的大同,未免过于,过于……
一时间,他亦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
而那执念人形的面上,开始反复出现脸庞,附近的执念在自发汇同集合,隐隐间透露出一个可怕的事实,让杜恩都为之沉默!
“毁了!”
“我们的家园毁了!”
“完美的家园最终还是毁了!”
飘零的火焰硝烟,粉碎的书籍碎片。
随着执念聚集,无形的思绪好似拟化而出,成为真实。
硝烟中崩溃的,是完美的圣城。
书籍不破碎前,千篇一律诉说着墨矩的大同!
其构思严密整齐,其考虑方方面面,其逻辑无懈可击!
纵使人们会因此面临一些问题,却本不该动摇根基,是在这资源贫瘠的地下,显得无比正确,十分合适的“生存法则”!
“因地制宜,墨守成规……”
“唉!大修士有着美好的设计,可到头来我等凡夫俗子,根本就无法驾驭。”
“所以到头来,这一切,最终还是毁在我们的手里!”
执念汇同到最后,一个主体清晰,杂带多面的老人面孔,出现在杜恩的面前,这么对他开口诉说。
这边的眉头松缓下来,整体平静如水,此刻已然大体知晓答案。
现在只是需要佐证。
“管控的思想,制定的道德,还有植法的族群,是这种种因素导致了,人的一体化,或者说,神魂真灵的一致化。”
“……是这样没错,或许是这样子,我们只知道沿循旧规,我们不想去进行改变,到头来大家虽然看着是不同的模样,而内在却已经不知不觉的,变为同一个样子。”
“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吧。”
杜恩显得平静锐利地开口,“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总会有人对现状感到不满,不管那是好人还是恶人,但他们或许会选择顺服,也或许会选择反抗。”
老人:“……”
执念聚合体陷入沉默,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憎恨。
对于那些玷污者的痛恨,对于那些悖逆者的仇视,对于……
吱~
有些许不谐的音响起,本来由执念而陷入疯魔的老人,又变得可以说话了。
杜恩微微挑眉,面色基本不变,只等着对方继续开口。
“只是选择逃离的人们,并非什么可恨之辈,只是再也无法受到圣城的庇佑,需要在黑暗之中独自开拓前行。”
“这个地底现在也不过是外敌的圈禁场,脱离了墨矩的怀抱,想必是过得十分艰难,遭受到许多失败吧!”
“而没有胆量逃离,只战战兢兢隐藏在内部的人,才是一切崩溃的直接导火索,因为整体结构的过度严密,会由于不合规格的零件混杂其中,而发生难以想象的崩坏。”
“所以,当崩坏开始,内核一致的人们,便会无法控制,只会杀死眼中的其他人,从而尝试把他们之中的坏损零件抹除,以此来把系统恢复如初。”
“但是啊,已经碎成一地的碎块,又怎么能够拼合回来?”
悠扬幽远的声音,像是从彼方蔓延过来。
对此,杜恩的回应也是平静得一如既往,毫无客气地直插对方的痛处:
“对于那种情况,应该也是有相应预案的吧,所以,不可能简单地就因此崩溃,所以,说到底只是继任者选择了不作为,不,应该是难有作为,才会让一切彻底崩溃。”
(本章完)